点穴不是蚊子咬啊,得有些力道,昨日一天,她统共被戳了四次,脖子就差没断了。
要死不活地从床上爬起来,天已亮,大师姐已出去了。窦锦云今日有事,让她自己练扎马步,只叮嘱她不想被师父削,就自己老实点。
她马马虎虎梳洗后,将头发绑成一条辫子,忽见窗前不知名的树,居然开了几朵粉色的花,很高兴地跑出去抱着树干摇了一朵下来,欢欢喜喜绑在辫梢上,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去集善堂吃饭。
封玉见了她,笑眯眯打趣,“小师妹,心情很好的嘛。”
谢阿团拿个肉包子啃,满不在乎说,“哼,不高兴也得过,还不如高兴点。”
屠因一拍桌子,“小师妹就是豁达!师兄欣赏你!”
他凑过去,贼嗖嗖说,“看你这么豁达,二师兄告诉你个好消息。今日师父和翟师伯一起下山办事去了,大师姐也去了,咱们没人管哦。”
谢阿团一听,简直神清气爽,“真的?”
屠因说,“当然真的。不过师父有令,我监督你扎马步,不许偷懒。”
谢阿团:“……”
又是无聊地扎马步,扎着扎着,谢阿团忽然想起一件事,昨日翟小人帮她解穴是有条件的,让她去偷龙转凤换本秦崔典藏的秘笈给他。虽然最后她又被秦崔那混蛋点了穴,可答应翟让的事还得做,况且替他拿到书,说不准以后他就不踩她了。
权衡一番后,谢阿团觉得翟让只是借书看看,又不伤天害理,可以做。
趁着师兄们在一旁练拳脚,她偷偷摸摸将怀里的书摸出来瞅了瞅,只见书皮上写了四个大字:葵真心论。大字下又写了两个小字:秦崔。
至于书里面是什么,她看不了,因为糊了两根白纸封条,还滴了红蜡油封印。
她想了想,觉得今天是个好机会,秦崔不在山上。
黄昏吃过饭后,屠因呼喝着师弟们去找翟让的大弟子斗蛐蛐,热情地邀请谢阿团去观战。谢阿团谎称自己扎马步扎得腿麻,要回屋去挺尸,先溜了。
晚膳后是整个山庄最热闹的时候,弟子们或练功或玩耍或谈心或谈情,哪里都有人。不过师父们的住处,是在另一重院子里,人少而静谧。
谢阿团有些路盲,前几日才跟着窦锦云去过秦崔的老巢,今日一走就找不着了,好在她记得那老巢叫做漪澜院,问几个门人,就摸过去了。
漪澜院静悄悄的。
谢阿团像只偷油的小耗子,上下左右看了看,觉得四处无人,就赶紧跑去推院门。
一推,纹丝不动。
秦崔你个混蛋,还锁院门。
谢阿团围着院墙根哧溜转了一圈,发现院墙东南角有个突破口,那里有棵歪脖子老榆树,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
阿团姑娘从小就是个上蹿下跳的作死性子,爬树这种事情没少干,二话不说就往树上爬。
爬到墙头一看,啊哈哈好高兴,院墙里边也有棵树,正好接应她。
于是顺利地就杀进了秦崔的老巢。
谢阿团按捺住内心激动,蹿进房里去,准备先观摩观摩秦混蛋的卧房。
秦崔独居漪澜院,四房两堂,穿过见客堂,左手第二间厢房就是卧房,书房紧连卧房。
房内陈设简单,看得出秦崔是个不喜花哨的人,黑酸枝木八步床,青纱床幔被两只雕花幔钩拉开,现出床上折叠整齐的青缎被褥。
谢阿团蹭蹭地跳上床前的脚踏,踩了踩,啊哈哈地往床上一滚,自言自语点评,“你个混蛋,床这么大,蛮会享受嘛。”
翻了几圈,鼻尖传来淡淡的好闻气味,像薰了香又像被褥刚翻晒过,谢阿团脸红了红,哦哦哦她好不矜持,好在此处没人。
于是赶紧翻身坐起,小心地拍平床褥,赶紧去干正事。
转过一面屏风,就走进了书房。走进去,谢阿团就傻了。
看不出来秦崔如此好学,满屋子都是书架,满书架都是书好不好!
谢阿团头疼死了,赶紧摸出翟让给她的书,对照着翻翻翻,找找找。天快黑了,万一秦混蛋从山下回来就麻烦了,一定生劈了她。
找啊找啊找,翻了半架子书后,居然在临窗的书桌上瞅见了,果然和翟让给的书一模一样,同是黄羊皮书皮,同是《葵真心论》四个大字秦崔两个小字,字都差不多,同是红蜡油封印。
谢阿团做贼心虚,根本没去想为什么秘笈封着印,急急忙忙偷龙转凤后,就准备逃离现场。
刚转身,不慎碰落一本书,她弯腰去捡起来,却见书里飘飘悠悠落出一张丁香小笺。
素白细纹纸,不过两只巴掌大小。
谢阿团一看就惊呆了。
秦崔这种生人勿近的混蛋,居然也思春?
丁香小笺上画着一个美人,罗裙乌发,笑靥如花。
大美女!
谢阿团心里一沉,仔细一看,小笺右下角写着几个小字:《拍案惊梦》第十三回。
呃,原来是话本子中常见的插画美人啊。
谢阿团将丁香小笺放回书里,鄙夷地吐吐舌头,秦崔你也看话本子嘛,装什么高贵冷艳!
环视一圈,觉得所有物什都恢复原状后,谢阿团放心地走了,又是爬树而出,爬树而下,一不小心还蹭破了手掌心,她疼得牙歪嘴裂,一溜烟跑回去了。
回到采兰居,天已黑。窦锦云居然已回来,谢阿团暗道好险,窦锦云回来了,秦崔一定也回来了。
窦锦云见她毛手毛脚冲进来,皱眉问,“你跑哪里去了?”
谢阿团顺口胡诌,“看二师兄他们斗蛐蛐。”
窦锦云脱下外衣,顺手从怀里摸出一根翠蓝的丝绦,递给谢阿团,“今日下山,见着城里小姑娘们都时兴绑这种发绳,就顺手买了根,送给你。”
谢阿团高兴地接过来,“好师姐!”
窦锦云瞧她欢天喜地,一派小孩子模样,不由得一笑,“你啊,就是太皮实了。”
她目光一顿,“你手怎么流血了?”
谢阿团忙将手一缩,“没事儿,扎马步腿麻,摔的。我去绑上发绳瞧瞧。”
说完跑去窗前坐着解发辫,忽然发现,早上扎在辫梢的花没了,一时也不在意,乱跳了一天,没准落在哪里了,反正院子里那树上还有,明天摇朵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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