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门来,自己的四名随从仍旧站得笔直地在院门外等候,看见自己出来了,都迎上前来,关切地询问怎么样了。想了想,只说了句:“一个世间绝无仅有的奇女子。”
是的,只能用“一个世间绝无仅有的奇女子”来形容才够贴切、够到位。回程中,方正满心满脑,全是即墨馨雅:初见面时的从容,对儿子的慈爱,刑部大堂上的不卑不亢、据理力争,被自己鄙夷地称之为刁妇时的气恼,被无名栽赃污辱和众人议论时浑身散发出的冷冽,面对证人供词时的冷静,分析问题时条理清晰的思路,思考方式角度的特别,宣告自己清白时的义正辞严,对自己失望时的怒其不争,身体不适时的隐忍,面对攻击时的手下留情,面对皇上诚心道歉时的别扭,更有柏明心提供的材料上更多常人难以企及的成就!不能理解,仇恨怎么可能铸造出如此完美的女子;不能理解,被强暴过后的她,既不上演哭闹大戏,亦不弃生求死,更不贪慕荣华富贵,对待即成事实,如同本就应该这样一般平心静气……太多鲜明的形象累积在心头,只令自己有不断加深的爱意。
方正离开之后,东阳晨曦等人也一同告辞,即墨馨雅送别这一行人,独自向内院走去。整个馨竹别院,被寒打造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尤其是内院,更是固若金汤,让即墨馨雅能够全身心地放松。
甫一进内院的门,即墨馨雅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拥抱着,头也被紧贴在滚烫的胸膛前,无法转动,能清晰地听到急促的心跳声。
“寒?”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气场,只能是他,自己的潜意识才会任其接近:那是唯一一个可以令自己完全信任的,可以将自己的生命交付予他的人,而且不用有任何负担,因为他从来就不曾要求过自己什么。
“嗯。”如果能够预料到观看一个登基大典,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尤其是让她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很委屈,自己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她,去外地处理与她的安全比起来,只能算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了!听到她出事的消息时,自己那钻心剜骨的痛楚至今还记忆犹新,后悔虽然无济于事,却是自己当时除了自责之外,唯一的念头。终于可以放心了,她现在就安全地在自己的怀抱里,从今往后,自己再也不离开她半步了!
“你?”寒今日是怎么了,从来没有见他这么情绪激动过,任何事情在他眼里都如过眼云烟,淡定以对,为何今日?
“别动。”不管了,不管你有没有嫁人的打算,自己今天都要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情意,经过这件事,自己再也不能在她面前,完美地掩饰自己对她深刻而绵长的爱意了,“我喜欢你,不只是朋友间的喜欢,不只是兄弟间的喜欢,而是男女间的那种喜欢。我不要求你回应我,但是,求你不要推开我,让我从此能永伴你左右,为你挡风遮雨,构筑一个绝对安全的堡垒,我再也不能忍受你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了!还求你,千万不要再突然消失了,即使要消失,也一定要捎上我!”
怎么会这样?寒他,不是一直当自己是兄弟的么?他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十多年了,从来没见他有过任何表示,怎么突然就……亏得自己刚刚还在庆幸有一个对自己一无所求的挚友。
“没吓着你吧,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任何负担。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了,只是你说你没有嫁人的打算,我才收起向你表白的想法,心想一直伴在你身边爱你,保护你,也是一样的。没想到,这一次……”想到馨雅这些天的经历,寒再也无法说下去了。
有了一个岳海,又有一个同样想法的寒,即墨馨雅实在想不明白,在这个对女德极为苛求的时空,自己这样一个“不洁”女子,怎么还会有人看上?!寒也就罢了,向来不将礼法放在眼里,可是岳海可不是这样的人哪,可是,两个人都一样的想法。其实,两个人,都是人中之杰,都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们争先恐后想嫁与的对象,何必跟着自己,看得到,吃不到,一直痛苦,不应该趁早斩断情丝,重新开始么?!
即墨馨雅的沉默,令寒深感不安:她,可是在为如何拒绝自己而为难?她,可是在为如何摆脱自己而伤脑筋?刚才不计后果,将心中爱意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如今,又有些后悔了:馨雅,我说出来不是要你为难,而是,我自己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想到这儿,寒放开了即墨馨雅,闷闷地说了一句:“我,走了。”
看着浑身散发着悲伤气息、欲转身逃离的寒,馨雅的心紧缩了一下,有些痛,有些难过,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别走。”
寒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还是步履匆匆地离开了。两个情绪不稳的人,又是在向来固若金汤的内院,放松了警惕,没有注意到,同时还有一道脚步声渐走渐远。
即墨馨雅没有追上去,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追上了他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只是有一种巨石压在心头般的沉重感觉。
回到自己住的若竹轩,娘亲竟然还在等自己:“娘!”
“你可算回来了,他们都走了?雨竹刚才说去前面看你完事了没,怎么你回来了,她却还没回来?”白雪梅急急起身上前,牵住即墨馨雅的手,眼泪就不受控制地直往下掉,“来,过来,让娘亲好好看看你瘦了没有,唉,听说你跪得腿都站不起来了。”
“没事了,娘,见官嘛,哪有不跪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为了不让娘亲担心,即墨馨雅还就着娘亲的手,跳了一个旋转的舞步。
“好,好,没事就好,今儿还有人找你,娘就不耽误你们了,明儿咱娘俩再好好唠唠。”白雪梅抹去了泪水,拍了拍即墨馨雅的手,不待她加以询问便离开了。
看着娘亲匆匆离去的背影,即墨馨雅纳闷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有人找自己,而且还经过娘亲的允许,进到内院来了?
须臾,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转瞬之间就来到自己面前,竟然是北唐岳海!
也对,早在三年前,娘亲就认可了他就是自己的良人,若不是当初自己一再地坚持,娘亲定然会拉上他和自己一起“消失”。
看到北唐岳海,即墨馨雅的心情立刻变得轻快起来,笑容也不再是礼仪式的牵强的,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心笑容。
“岳海。”即墨馨雅冲上去来了个熊抱,半个月没见到他,好想他。
北唐岳海尽情地享受着即墨馨雅的拥抱,她说过,在她们那个时空,拥抱是一种表达感情的方式,不论亲情、爱情、友情,不分男女老少。好吧,她只当是友情就友情吧,总之她现在就在自己的怀里,自己当成爱情来享受就好了。
“受苦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自己便再也没松开手,直到她放开了自己。
“还好了,就是想你了。”即墨馨雅很放松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雅不雅观就不管了,反正岳海不会计较的。
北唐岳海似乎有点不相信:“你骗人,哪来的时间、哪来的心情想我?”话是这么说,心里却甜滋滋的。
“刚才看到你的时候就是觉得好想你了嘛。”见北唐岳海怀疑自己的话,即墨馨雅不干了,话音里,还有点撒娇的味道。
看到了还想,这意味着什么?馨雅,莫非你的心里开始不知不觉地有我了么?!
“对了,你不是跟着你哥离开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我放心不下你,找机会不辞而别了,回到京都已经好几天了,一直藏在你这儿,也不敢出门,怕王兄的人找到我。”北唐岳海轻描淡写地,将自己这些天来的经历简略了说了一遍。
虽然他说得轻松,即墨馨雅却明白,要在北唐云海紧盯人策略的严密防备下,想要找到机会离开谈何容易!
“不怕你哥生气么?”
“不会的,王兄是个明理的人,那样对我,不过是关心情切罢了。”馨雅,你可别把这事的责任揽自己头上,这是我自己作出的决定,也完全是靠我自己的力量离开的,和你半点关系也没有。
“那接下来呢?总不能在我这儿躲一辈子吧,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
“又要离开?和谁一起?要去哪儿?”乍闻即墨馨雅又要离开,北唐岳海一下慌了神:上次是留书一封然后离开了,这次改成当面告知然后又离开么?那自己怎么办?她会让自己跟着么?
“你好象很紧张,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问问,出于关心,问问而已。”还能怎么了,不就是担心你“抛弃”我么!
“喔,我还想着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儿肯定没意思,反正是游山玩水,多一个人也无妨,我们是不是可以同行呢,看来不用多此一问了。”对不起,岳海,其实我是希望你的王兄能够因此找到你,将你带走,不然,你生命中的大好时光,就都浪费在我这儿了。希望当你发觉我的真实目的的时候,不会生我的气。
“谁说的,我想和你们一起去的,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而已,毕竟你们最初的计划里没有我。”太好了,不是知会我一声就自己离开了!“那,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吧,早就准备好了,计划看完登基大典就去遇真宫看看的,没想到出了岔子,耽误了。明天要是来不及,最迟也就后天了,你来得及准备么?”果然上当了,岳海,你太相信我了,而我,愧不敢当呢。
“没问题!我没什么好准备的。”虽然我的侍卫为了帮我引开追兵,还没来得及赶来与我汇合,不过,不要紧,我会给他们留下记号,让他们追上来的。
“那就一言为定了。”即墨馨雅伸出右手,洒脱地、同时也是高兴地与北唐岳海击掌为誓。
——————
郁倒了,又有禁词,找来找去,N遍才找到:“当成爱情”第二个字原本是作,可是原文中,中间那两个字是禁词。。。。血的教训啊,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