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能去做什么？
打一顿吗？可是姐夫都说了那个女人家里颇有势力，他莽撞地过去，发泄了一时情绪，倒是爽了。
可是后果呢？他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换个城市，反正刚刚出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但是姐呢？她在这座城市打拼了这么多年了，难道要因为他一时冲动的行为而让这些年的努力都白白浪费吗？
道理他都懂得，只是情感上依旧无法接受。
周毅然对于周灵的感情非常维护和依赖，不仅是因为他们是亲姐弟，更是因为周灵从前对于他的关心和爱护。
虽然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少了，但是他从来没觉得感情有淡过。
但是这些年姐姐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尤其是对于爸妈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
今天他才知道，姐姐一个人在外打拼有多么的不容易。尤其是他们还帮不上一点忙，甚至还需要她的援助时。
但是从前的他又怎么会知道呢？从小出生他就被爸妈保护的很好，又有一个疼爱他的姐姐。
不愁吃不愁穿，几乎什么都不需要烦恼。
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拿不出全部的学费，还是姐姐打钱过来凑齐的学费。
周毅然是又羞愧又难过，羞愧的是作为姐的家人不仅没有帮上忙，还老是后退。难过的是，姐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言语间都透着亲密，反而字里行间都有一丝淡漠。
见周毅然脸色不好看，周灵才稍稍软和了一下严厉的语气，笑着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姐现在的电台可比之前的厉害多了呢！”
周毅然抬眸，眼眶兀地更加红了，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
“姐，你好久……都没这么跟我说过话了。”
周灵放在周毅然肩膀上的手一僵，尴尬地缩了回来，连笑容也变得不自然了许多。
“是吗？你想多了。”
她敛了敛眉目，遮去了眼眸中异样的情绪。
“晚上想吃什么？姐给你做。”
周毅然也没有就此追问下去，而是心照不宣地接过周灵的话题，笑眯眯道：“想吃姐做的红烧肉了。”
既然姐不愿意跟他说心里话，那他就不问了吧。
左右不管周灵如何，在他心里都是他的亲姐姐。
“行，那我现在就去菜市场买菜，你和你姐夫在家等我好了。”
“我陪你一起吧。”容峥凑上前来，说道。
“不用了，反正也不远，我走着过去就行了。你在家里陪陪毅然，免得他一个人多无聊。”
说完，周灵便到厨房拿了一个环保袋，然后换上鞋子准备出门。临了还不忘嘱咐容峥烧一壶热水。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周灵一直在维系的笑容突然坍塌下来。
犹如一摊废墟，突然塌陷。
面对毅然的质问，周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是她永远记得毅然在高三那年，她的爸妈对她说的话。
她只记得那天的雨很大，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从家里连夜回到出租屋。
有时候亲人的口不择言才更容易造成伤害，因为她无可奈何。
最亲的人，猛然间戳一刀，却是最痛的。
周灵苦涩地笑了笑，有时候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变成毅然？
那样无忧无虑地长大，被父母全身心的爱护，没有一点烦恼。不用在孤苦无依的城市里打拼，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朋友照拂。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啊，你越想得到的，偏偏就离你越远。
而那些你避之不及的，却时常来你的生活里找存在感。
不知不觉间，周灵走到了菜市场。
喧闹的菜市场顿时把她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到现实，她扯了扯嘴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轻易将伤口露给别人看。这大概是那些在城市中奋力打拼的成年人，最后的一点体面和尊严。
走到一家肉铺前，周灵在案板上选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正准备叫老板过来称肉，就听到旁边一个女人的声音先她一步响了起来。
“老板，这块肉帮我称一下。”
“抱歉，这位太太……”
周灵转过身，刚想要跟那个女人好好解释一下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只不过只有那轮廓有些熟悉，其余的乍一看还真有些认不出来。
“珍珍？”
“周姐？”
这惊讶的声音让周灵确认了面前这个不修边幅的女人确实就是钱珍珍。
她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体恤，下面套着一条同样宽松的黑色休闲裤。风一吹，直接成两个桶了。
也不知道她的头发有多少天没洗，直接披散下来，油腻腻的，头顶在灯光下还泛着光。脸上没有化妆，纯素颜，甚至连眉毛都没有画。
眉骨这里光秃秃的，再加上她气色非常不好，脸色暗黄，嘴角和眼底都是黑色的暗沉，整个人完全不像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女人。
倒像一个历经沧桑，四十多岁的大妈了，哪里还有工作时候的白领女性的气质？
也怪不得周灵刚开始没认出了，毕竟反差这么大，谁见到都不能那么肯定。
她手上还挎着一个篮子，一只手撑在腰这里，脸上的神情尽是说不出的疲惫。
“你也在这里买菜啊？”钱珍珍先开的口，只是眼神里多少有些尴尬。
有哪个女人会希望自己这么邋遢丑陋的一面被认识自己的人给看到的？
更何况还是钱珍珍这样这么爱漂亮的一个女人。
“是啊，我家小区就在这附近。刚好今天时间没那么紧，就过来菜市场逛逛了。”
其实周灵之前一直买菜都在超市的，因为方便。就是今天她没有开车过来，超市比较远，就选择菜市场了。
没想到就碰上了钱珍珍。
“原来周姐你新买的房子在这边。”周灵和容峥买房，她也早就知道了的，现在听来还是止不住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