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晓梦第一次觉得在这个时代穿裙子是件美丽的事情。因为刘嬷嬷给她准备的这身红裙实在是太赞了!不同于普通的红裙,这红裙的设计俨然是下过一番功夫的。且不说那精细的绣工,单是里面的黄段,外面的红绸就足以交相辉映,惹人爱怜了。殷晓梦站在镜前反复“惊艳”,差点儿忘了上妆。
“小姐,你真漂亮!”就连刘嬷嬷也情不自禁地感慨了几句。
“漂亮?!呵呵……”殷晓梦终于回到现实,有些无奈地坐下,开始往脸上贴那可恶的“胎记”。
“小姐,我来帮你吧。将军有交代……”不知怎的,刘嬷嬷竟有些哽咽。
殷晓梦没有问,也没有说,此时无声胜有声!刘嬷嬷一手将她带大,终于到了及笄之日,却不能以最美的姿态示人,着实可惜。但这又能怎么办?这是将军的命令,是父亲的意思,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为自己的将来着想。一入皇宫深似海,又有谁愿意将女儿放入那里孤独终老?殷武要权有权,要势有势,又何必把女儿送进去搞什么权力巩固呢?殷晓梦倒有些佩服这个父亲了——不走寻常路!
礼乐声起,殷晓梦在刘嬷嬷和彩月的陪同下挪着莲花碎步缓缓而出。微微颔首,恰好用长长的刘海隐住那可恶的标记;微翕双眼,只为浅藏刘嬷嬷那刻意之笔——将自己的妆容弄得两眼不同大小。唉!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背影怎么似曾相识?如此陌生,又如此亲近?东方皓一时愣神,却又终于解脱:虽然这几年没有与殷晓梦相见,但毕竟小时候在一起玩耍过,对她总还是有些熟悉的。东方启坐在首位,自然没有注意到儿子的这些变化,只是有些小小的遗憾——这殷晓梦果然如坊间所传,长相越发地丑陋了。
罗姨娘是个眼力劲儿不错的女人,这样的场合,自然是拉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不停往前挤。殷晓峰自恃府中大少爷,竟直愣愣地站到了殷武身边;殷晓岚也不甘示弱,不但喧宾夺主地穿了红裙,而且还搔首弄姿地往东方皓身旁靠。罗姨娘看到儿女如此上道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忙趁着典礼开始之前与贵妇们闲话家常。
当东方启把手里的金簪递给殷武,作为今日的礼物之时,殷武突然恍然大悟,又有些难堪地望向自己最大的主子。东方启显然看见了殷武这尴尬的表情,索性站起身来宣布道:“朕今天亲自来观礼,实在是为了辟谣!女子十五岁及笄,意味着许配他人。如今坊间传说太子私自退婚的谣言不攻自破!我大周皇室与镇国将军府许下婚姻,自是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今日晓梦已经行了及笄之礼,那么朕宣布,她与太子择日完婚!”
众人表情各异。有唏嘘不已,为太子扼腕叹息的;有大失所望,为这场婚姻已成定局而重谋策略的;更有甚者,诸如罗姨娘之流,自以为攀上了皇家,那么自己的儿女也有更好的去处,心中不免沾沾自喜。只有殷晓梦,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任外界如何喧闹,如何祝贺,她都只是颔首示意罢了。
殷晓梦本来就不想有什么变化。既然用的是人家的身子,那么人家的命运该是什么,你就得忍!你根本没办法改变人家生命的长度,那么以后过日子的时候,你就尽量改变人家生命的宽度吧。看来与东方皓的婚姻是注定的!
听说他也来了,不过懒得去看他究竟长得怎么样。盲婚哑嫁的事情在这样的时代多了去了。殷晓梦正准备抬步回房,却听见殷武轻轻唤了一声:“晓梦,待会儿你也入席吧。”
“为何?爹不是叫我韬光养晦么?”殷晓梦瞪着那被装扮得一大一小的眼睛有些震惊地望着殷武。
“既然已成定局,还是顺其自然吧。只是爹棋差一招,让你丑陋了这么多年。”
“没事儿,爹。这样的婚姻本来就是包含了很多利益因素。女儿既然已经是丑女,也不在乎当个丑妃。只是,女儿仍旧不愿在众人面前显露些什么,请爹还是收回成命吧。”说着,便转身欲走。突然,那个在梦中出现过的身影在不远处一晃而过。殷晓梦追望过去,却是不见了人影。难道他也是今天的宾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原来的殷晓梦心中早有一人?
见女儿突然又停下,殷武大喜,忙拉着晓梦入席了。
“皓儿,快去将晓梦带过来坐。”东方启忙命脸色阴沉的东方皓动作。
走到殷武父女面前,东方皓没有抬头,只是僵硬地把手一摊:“殷小姐请。”
啊!是他!殷晓梦终于在脑海里整理好这张脸的真容!他说过“见着凤凰便能君临天下”!竟不知他是当朝的太子!君临天下,一步之遥!
殷晓梦的震惊,在众人眼里不过是因为此刻东方皓对她的客气所致罢了。所以,很快,周围又该干啥干啥去了。就这样坐在他的旁边,殷晓梦有些食不知味了。很快,碗里的饭粒便凉了。彩月走过来,悄悄地提醒:“小姐,饭凉了,奴婢去倒掉给您换一碗吧。”
“不行!”这句话有些突兀,更有些大声。所有的人本来都因为东方启在场而有所收敛,但殷晓梦的这句“不行”划破这场沉闷。见众人注目,殷晓梦又骑虎难下了。没办法,急智啊急智:“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饭凉了可以再热热,无需倒掉。”
“好一个‘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东方启终于在这个丑陋的女孩儿身上发现了一丝光彩,并站起身来鼓掌道,“晓梦果然是我大周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如此勤俭持家,实乃大家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