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的积雪被一些年轻的壮士一扫而空,平整的青石路面微微泛着湿意。踏上小镇,苏槿璇有一种回到了江南水乡的错觉。不知道爷爷知道她离开了,年迈的身子骨会不会承受得了?眼泪颓然的从眼角滑落,在别人没有发现之前,她抬起手快速的抹干眼角,冰冷的眸子泛着锐利的光芒。戴上事先准备的白色面纱往茶楼走去。
走到茶楼前,她才想起自己身上没有银子,稍作片刻停留,她扫过几家茶楼的生意,选了一家走了进去。
走进茶楼,她发现在座的大部分是平民百姓,还有一些穿着劲装的武林人士,当然,其中也并不缺乏温文尔雅的文人和财大气粗的富家少爷。惟独没有看到女子。
苏槿璇走进茶楼的时候,立即吸引了好多各怀心思的目光。
一店小二奇怪的看着苏槿璇说:“小姐,请问你要点什么?”
苏槿璇并不马上答话,而是过了半晌才说:“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就说有一位商人带着一大笔的生意找他。”
店小二摸不着头脑的将苏槿璇的话带给了他们的掌柜的,还一再强调来人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
秦掌柜正忙着整理账单,无暇顾及店小二的话,以为是一个来找丈夫回家的女子,不以为然的继续算着自己的账。
店小二见掌柜的没有搭理他,悻悻然的走了出来,不耐烦的走到苏槿璇跟前,“这位姑娘,我们掌柜的没时间理会你,你若是要饮茶,你与我说来,我去沏!你若是无端找乐子,那么请不要戏弄于小的,小的奉陪不起。”放下话,转身准备离开。
苏槿璇一把拦住店小二的去路,严厉地说:“带我去见你们掌柜的。”
正想拒绝的店小二被苏槿璇身上的气场震住,不敢再吭声,只得在前面带路。
大约三两分钟的路程,店小二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房门,小心翼翼的说:“掌柜的就在里面算账,刚刚我去打扰过,这次我就不去了,我还指望这个饭碗照顾一家老小呢!”
苏槿璇点了点头,朝着那件房间走去。
“咚咚~!”
秦掌柜正算得焦头烂额的,很是不耐的说:“小福子,不要来打扰我。”
听得里面的声音,知道里面有人,苏槿璇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秦掌柜低着头,看都没看一眼来人,“小福子,不是叫你不要打扰我吗?”
苏槿璇走到掌柜的身边,看了一眼他所记的账单,看来这家茶楼的生意不错。纯利润很高,只是按照他这种算法的话,少说也得一两天的时间。可是她却不知道这家茶肆并不如她看到的这番繁荣,其实不仅如此,还濒临倒闭的边缘。
记下手中的数据,秦掌柜一抬头就被吓了一跳,他看到一个颀长的女子一声不吭的站在他身边看他算账。
苏槿璇趁着秦掌柜抬头打量她,她也将秦掌柜扫了一眼,十岁出头,一脸的福相。慈眉善目的,倒是还看得过去。
“你是小福子刚刚说的那位女子?”秦掌柜先开了口。
苏槿璇不否认的点了点头,回答说:“就是我。”
秦掌柜摇摇头说:“看你这小姑娘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哪里是会做生意的样子?你还是走吧!哪有女子来酒楼的,真是不像话。”
随意拿起一张账单,苏槿璇看了看,“掌柜,您为什么认为女子就不该进茶楼呢?”
“这还用说吗?自古以来,哪有女子进茶楼的道理?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样子,在深闺之中绣绣花,扑扑蝶;嫁人之后,就该好生的在家里面相夫教子,”掌柜的理所当然的接着说,“茶楼就是男子谈论朝政、讲说江湖的地方,女子就该到画坊里吟诗作画,哪里该到茶楼来?这不是胡闹吗?”
苏槿璇放下手中的账单,拉了张椅子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有方法让贵茶楼的生意更上一层楼,不知掌柜是否愿意听我一谈。”
秦掌柜的精明的审视了苏槿璇几眼,有几分怀疑的问:“你可真的有主意?”
苏槿璇也不做声,任由秦秦掌柜的打量。
秦明贵心里暗暗叹道:“好一个沉得住气的女子,若换成是一个男子的话,如有这般的稳重,必定干得一番大事业。”
一盏茶的功夫,苏槿璇放下空空如也的茶盏,旋身起来准备离开。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秦掌柜的挽留声。苏槿璇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翘,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位小姐请留步,不知寒舍是否留得下您,如若您有什么好的计策,老朽愿意洗耳恭听。”秦掌柜本就是极为精明之人,如此良机万万是不会放过的。
苏槿璇这才转身走了过来,目光精锐的看着秦掌柜的,缓缓的说:“既然掌柜的您这么有诚意,小女子也就不卖关子了,我们开门见山的谈谈。”
秦掌柜在苏槿璇的对面坐下,“小姐请讲~!”
苏槿璇表情颇为认真的看着秦掌柜的,轻轻的将滑落至肩前的秀发捋至身后,微启薄唇:“不知这镇上可是全部经营茶肆?”
秦掌柜直视着苏槿璇的眼睛,半信半疑的说:“小姐尚且不知我云翔镇是否有其他茶楼,更不知其他茶楼的长处,那如何给我茶肆带来一大笔的利益?”刚刚还夸她沉稳,现在又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改变了观点,不管怎么说还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一句话就掉了身价。
面对秦掌柜的怀疑,苏槿璇也不恼,“坦白和您说,小女子初到贵宝地,对此处的生意不是特别了解,可是我手上有您想要的秘方。您可以和我说说贵地的茶肆行情,有了了解之后我才好对症下药。”
秦掌柜的不知道面前的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云翔镇是建国以来最古老的一座古镇,此处的气候很是适宜茶叶的栽培。故这儿成了玥辰国最大的茶肆。虽然云翔镇占地面积不大,但其闻名的程度不亚于京都。”
秦掌柜的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既然其适合种茶叶,那么这儿的茶楼也是相当的繁华。这一条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全是茶楼。前两年这儿的生意还挺好做的,这两年因各大同行的崛起,给我们茶楼带来了一定的影响,险些倒闭。”
推敲了一下秦掌柜的话,苏槿璇不疾不徐的问道:“那您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茶肆生意下滑的?”
秦掌柜的点了点头,“一年前,对门的意韵茶坊来了一位高人,说是游历了各国的茶肆,硬生生的将我茶楼的生意拉了过去。不过他那些新奇的花茶方法倒是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哦?”苏槿璇微微有些诧异,心里面千回百转,难道那人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不知那人现在何处?”
“只知是一年轻男子,面目清秀。这一年多,没有一个人得以见其真面目,传闻其已离开意韵茶坊,只是不知现在何处。”
苏槿璇皱了皱眉,本以为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谁知道那人如今不知身在何处,而且他将对面茶楼的格局和品茶以及花茶都引进了过来,那么自己在这些方面就不具有优势了。
“不知喝茶人一般会讲些什么?他们对什么较为关注?”苏槿璇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看来只有这样了,不过也不失为一石二鸟。
秦掌柜不懂苏槿璇究竟要讲些什么,不过也没迟疑:“此处的茶楼闻名于各国,来这儿品茶的人络绎不绝,因此讲的内容各不相同。不过大致讲的就是各国的风土人情,然后吟诗作对,大多数人则关注于各国的国事。”
苏槿璇起身面向对面的茶坊,“秦掌柜,我决定自己来当说书先生,只要您能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就可以帮助您挽回如今的局面。”
“那我需要付出的成本为?”作为商人的原则,秦掌柜的也着眼于茶楼的利润。
苏槿璇自负的笑笑,“您只需给我在一楼最中心的场地搭建一个台面就行,一个星期之后,您可以看效果来决定是否留下我。”
秦掌柜的在心里面算了算,“好的,就一个星期作为期限。如果满意的话,那么一个月时间里我会给您意想不到的惊喜。”
翌日
云翔镇一改往常的宁静祥和,突然间似一颗大石子掉进了平静无波的大湖,激起一阵阵的涟漪。仿佛间还听得见入水的叮咚声。
街头的墙壁上一夜之间贴满了宣传报,喜欢凑热闹的人们围在一起看上面写了些什么。有个长衫文人念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调寄《临江仙》
云翔镇第一位女子说书先生,向大家讲述平民如何揭竿而起,英雄如何指引江山。
如需详细了解,请到听书阁,谢谢新老顾客捧场。
苏槿璇白衣飘飞,头系一白色方巾,脸蒙白纱,手执一扇。缓步登场,没有一丝女子的矫揉造作、扭扭捏捏,只见她往台上一站,落落大方、气宇非凡。
声音洪亮的朗声道:“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今日我将为大家带来的是: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
楼上的美如谪仙的白衣男子,看着楼下舞台上面戴白纱的说书女子,面上平和温柔。她真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女子。
小童立于旁边,张口结舌的看着下面巧舌如簧的苏槿璇,心中腹诽道:“那个家伙还真是生存能力强,在这里也能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