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寂静的通道里,声音很轻,但也能听出是一个婴儿的哭声。
门外司徒默和司徒言互看一眼,笑了,看来家里又要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他们更想要一个妹妹,这哭泣的声音这么小,八成是一个妹妹。
司徒瑾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紧张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那是幸福的笑。
正欲迈步进去,问候一下自己的老婆颜凌。
只见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吵杂声,让他的脚步停止。
“不好,产妇大出血!”一个护士惊慌的声音。
听到此,司徒瑾的身子微晃,身边的两个儿子,立即站到父亲的身边,一边一只小手拉着自己父亲的衣角,两张本是笑着的小脸也变得惨白,眼神惊慌的看着产房。
里面的声音在过道里来回的响着,刺激着人的心。
“主治医生,怎么办?”另一名护士慌乱的问道。
“马上进入下一个手术,赶快准备,你!把婴儿送到育婴室,”里面传来主治医生有条理的安排着。
一名护士从产房出来,手里抱着一个婴儿。
司徒瑾立即上前,护士以为他想看自己的女儿,于是将手中的婴儿在他眼前举了举,说道:“婴儿还需要进行全身检查,要送到育婴室,你们想看,便快一点,是个千金”。
司徒瑾摇头,根本不看这女婴一眼,脸色紧张的问道:“她怎样了?”
护士这才反应过来,这男人问的是产房里面的大人,一想起里面那位美丽的少妇,护士心中一紧,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搪塞道:“她出现大出血,主治医生正在抢救,会没事的”。
护士虽然这么说,可明显底气不足,眼前晃过一片红色,那少妇出血太严重了,不再多想,赶紧抱着小女孩往育婴室走去。
外面三位男子,一大两小,静静的呆站着,只牵挂里面躺着的一人。
半个小时后,主治医生出来,白白的衣褂上浸满了艳红的血,是那么醒目,那么刺眼。
司徒瑾已经不能说出话,只是看着医生。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医生留下一句话,走了。
剩下呆愣的三人,一秒钟后,均往产房奔去。
“凌儿……”
“妈咪……”
“妈咪……”
颜凌躺在病床上,一脸的安详,没有痛苦,嘴角留有浅浅的一抹笑,脸色雪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那血已经流尽了吧!
司徒瑾扑了上去,不顾浸上满身的血,紧紧地抱着自己挚爱的妻子。
颜凌的身体在司徒瑾的怀里渐渐的变得冰冷、僵硬起来。
育婴室里,刚生下来的小女孩,正在接受全身检查,没有一人陪伴。
“这是谁家的孩子?”一名医生问身旁的护士。
护士摇头不知。
“这孩子身体太弱了,回去得细心调养,否则活下去的机率很小,”这医生自顾自的喃喃自语。
“呃……”一旁做着记录的护士随口答应着,有些怜意的看了一眼孩子。
在本子上认真的记着,家人需要的注意事项。
这孩子好小,瘦瘦的,眼睛闭得严严的,嘴里也只是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好像很委屈似的,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一般。
好可怜的小家伙,护士不禁这样想着,时不时的看一眼门口,希望能进来一个小女孩的亲人。
很遗憾,没有,一直到将这女婴抱回育婴室,也没有人来过。
小女孩在育婴室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人来看过。
司徒家现在很乱。
司徒瑾将满身是血的颜凌,不顾医院劝解,抱回家,在自己的卧室里,整整两日,闭门不出,任谁叫也不管用。
颜凌的父母也来了,想看女儿最后一眼。
在众人的劝说下,门开了。
司徒瑾双眼血红,满身是血的出来,一言不发。
两个儿子没有哭声,安静的呆在房里一角,无声的泪不停的滑下,就是没有哭声。
跟他们的父亲一个样。
很倔强。
司徒瑾,恐怕是心里在哭泣吧!
在上流圈子里,谁不知道司徒瑾爱老婆爱的发疯。
两人结婚后没有拌个嘴,从来都是相亲相爱,相敬如宾。
羡煞旁人。
婚后生有两子,也是聪明伶利。
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只因颜凌想要一个女孩,所以才在三十岁的高龄怀孕,却是这般的不幸。
众人都不免为之伤感不已,多好的一个家啊!缺了一个女主人,以后还不知道会是怎样呢?
司徒瑾像一个木偶一般,做着自己的事情。
选墓地,选碑,举行葬礼。
两个儿子在自己母亲的葬礼那一天,终是没能忍住,大声地哭泣起来。
一旁的司徒瑾只是木然的看着这一切。
脸上没有哀思、没有伤痛、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木然。
他的那颗心已经随着颜凌的离去,而带走了。
医院的那个小女孩似乎已经被这一家人遗忘。
“她的家人还是没有来么?”一名女医生问道。
“是的,兰姐,都七天了,”一名值班的护士说到。
玻璃里面躺着一个小女孩,小脸皱在一起,粉粉的一团,小手不停的往上,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只有那双眼睛还有一丝生气,有人来的时候,她会睁开眼看看,黑白分明的眼眸,很清亮。
“她哭没?”叫兰姐的女医生,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怜爱之意。
“没有,除了刚进来的那一天,她很安静,”护士答道。
“她母亲因生她,导致大出血,已经在生下她的那日离世了,她的家人恐怕在忙着葬礼呢!好好照顾她,再等几天,”女医生说完,便已离去。
护士‘恩’了一声,脸笑着,手指一勾一勾的,逗她玩。
小女孩立即咧开嘴,笑了起来,皱在一团的脸,也因笑绽开,好一个漂亮的孩子啊!你看她笑的多可爱!
一旁的一位母亲说到。
“就是,笑起来好漂亮,”护士也忍不住被她的笑吸引。
两周后过去了,没有人来。
医院不得已,给司徒家打了一个电话。
第二天,来了一人,约四十岁左右的一个中年女人,将小女孩抱走了。
此人是司徒家的方嫂,照顾司徒一家已有近十年。
回到司徒家后,房里并没有其他人。
两个哥哥在上学,司徒瑾在公司。
方嫂很喜欢这个不哭不闹的小丫头,只是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眨呀眨的左看右看,很是可爱。
将先前太太和先生一起买的婴儿车拿出来,把小女孩放进去。
小女孩很安静,一点也不哭闹。
两个哥哥先回来,回家后见到家里多了一个小不点。
司徒默静静的看了小女孩一眼,默不作声,也不上前,小丫头见屋里多出两人,好奇的看着。
司徒默很想上前抱抱的,可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己死去的妈咪。
于是大步流星的跨过婴儿车,来到沙发那里,坐下,拿起遥控板,一按,看电视,不发一言。
仿佛小女孩不存在一般。
司徒言不像他哥哥,一看到小丫头,眼中满满的恨意,小拳握得紧紧的,好看的一双眼,此时正瞪着小丫头,小丫头睁大眼睛,不清楚状况的还对他笑。
司徒言狠狠地一跺脚,离开,太小了,都不知道把心中那股火气。往哪儿撒。
也走到司徒默身边,挨着他坐下。
方嫂本想让两位少爷抱一抱小丫头的,看他们这般,便不再作声,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再晚一点,司徒瑾回来。
一看到小丫头,便厌恶的狠瞪一眼,离开。
方嫂站在一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
吃饭的时候,小丫头看着别人吃饭,嘴里也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方嫂,叫她闭上嘴,听着心烦,”司徒瑾有丝厌烦的吼道。
“先生,这孩子……”方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呢”。
司徒瑾没有再开口。
方嫂也不敢多言,抱着小丫头到另一个房间。
第二天,司徒瑾上班的时候,给了方嫂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字‘雪’。
纵然司徒瑾不喜欢这个孩子,可还是给她取了一个名字。
方嫂看着纸上的字,一阵欣喜。
于是小丫头有了一个名字‘司徒雪’,方嫂喜欢叫她雪儿。
司徒雪长到十岁,家里除了方嫂对她好以外,其他三人均把她当作空气一般的忽视。
言哥哥曾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年妈咪也不会死,我恨你’。
这是司徒雪从三岁开始,耳边不断传来的话语。
大哥司徒默和爸爸司徒瑾从不与她说话。
司徒雪从小就明白,是自己的出生,结束了妈咪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