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一点一点吞噬着灵智,自己这也算是王后么?有这样受屈辱的王后么?想着皇兄纵使佳丽三千,却也从未忽视过皇嫂的尊严,平和随意却又习惯了被娇宠的心再也无法忍耐,愁闷地想着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只感觉头又开始嘣嘣跳着疼,手抚着头在枕上轻轻翻转,痛苦中,又似听到宣儿的哭泣,隐约还伴着扎丹低沉而焦急的呼唤,却就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一会儿感觉有人在额上贴来贴去,一会儿又感觉似有人抱着自己的身子,手,无意识地挥来挥去,想要挣开那紧拥的束缚,突然,一个温暖有力的大手包容住了那迷惘的挥动,那一刻,心,渐渐变得宁静,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是阳光明媚的早晨,第一眼看见的依然是伏在床边的宣儿,看着她在梦中还握着自己的纤手,有感动,也有片刻的迷惑,明明在梦中给了自己宁静的是双男人的大手?怎会是宣儿……
浓浓的失落将心裹得严严实实,却怎么也遮不住心底那微小的希望,多希望能给自己宁静的,永远是那个生命中唯一而又霸道的男人啊!一念至此,却又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那么怨恨他,怎还会如此依恋他?难道在失去贞洁的同时,竟然连心也一起失去了么?为何爱一个人,到最后竟会爱得连一丝自尊也无力挽留?
看着宣儿昏然大睡的样子,心中无比羡慕,暗想,自己已有多久没有这样心无所牵地睡过觉了?突然,感觉胸口似有一口痰,噎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子,却不得不轻轻抽动自己的纤手,只是很轻很轻的动作,宣儿便一下子醒了过来。
她一边揉着又酸又涩的双眼,一边打着哈欠,“公主,你总算又醒了,都说了,不能生气的,你却不听话,害得昨晚又发热了,知道么?王爷整整守了你一晚,喂你吃药,帮你按摩,天快亮时,你头上的热才渐轻了……”说至此,宣儿又打了一个哈欠。
公主听着她的话,只感觉自己那颗脆弱的心似停止了跳动,下意识地四下里瞅着,宣儿看到她寻找的目光,随口说道,“别找了,王爷看你烧退了,就紧赶着走了,真难为王爷了,一整夜,未合一下眼哟。”宣儿有些同情的感慨。
“是么。”公主机械地问着,失落的心虽然因了他的离去又多了一丝愁怅,却依然感觉一下子似阳光射了进来,却又矜持地放不开面子尽情高兴,只是偷偷高兴着,原来晚上握着自己手的真是他,原来能使自己心宁静的也真的是他。
看到宣儿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目光,在她还未来及取笑自己时,做作地伸个懒腰,装做凶恶的口气,“你要饿死你家公主么?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给我做饭去?”
“哦!忘了,该死,真是对不住啊,公主,你先躺着,宣儿马上就去,你千万莫乱动。”宣儿一手拍打着额头,一边跑出去,一边嘴里还嘟嘟嚷嚷地说着,“该死,该死。”
公主看她跑出了门,才望着她的背影,捂着嘴小声笑起来,在她心里,宣儿可是比扎丹还要重要。
这时,阿莲朵端着热水进来,帮她洗脸擦手,她看着她低垂着眼目不斜视的样子,忽然想起昨晚的事,心中一动。淡淡地问道,“阿莲朵,你怎知那碗酒有毒呢?”
阿莲朵正专心致志地侍候着,听问,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手也不易察觉得抖了一下,她这些变化,都被紧盯着她的公主,一丝不漏地看进了眼里,眉头没来由地皱了起来,淡淡地说道,“阿莲朵,虽然我们相处短暂,可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难道你竟然跟那下毒之人有瓜葛么?”
阿莲朵一听此话,直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后,明鉴啊,阿莲朵怎敢有那个胆子呀?再说了,我害王后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公主心中有些气,两眼冷冷地看着她,“我看非要证实你,你才无话可说了,那我来问你,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蛇呢?你又怎么会刚刚那么巧惊叫呢?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管怎样,你总算是救了我一命的。”
阿莲朵头垂得更低,公主几乎看不到她的脸面,公主看她打定主意不说,心中更加不耐,“你是想让扎杰将军问你才说是么?现下,只有你我二人,你说了,我保证不追究你的。”
阿莲朵听着公主步步紧逼,没奈何抬起头,眼中有一丝淡淡的伤感,“王后,你怎会想着我跟那下毒之人有瓜葛呢?昨晚我之所以做出那样的举动,只是想起以前几位王妃的惨剧,下意识而已,谁料想……竟然……”
公主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出乎意外,皱着眉又问道,“几位王妃的惨剧?难道那些妃子们的事情都有隐情?”
阿莲朵只是沉默地看着公主,却不做声,但那眼中的犹疑,却鲜明地显示了她心中的想法。
公主不再问什么,只是让她起来,示意她帮自己拿个靠垫倚在背后,阿莲朵轻手轻脚帮公主放好,又服侍她躺舒服,随后就说,“王后,若没什么吩咐,我去把这盆水倒了吧?”
公主此时看着她一副急着想要退走的神情,却轻声吩咐她,“你别急着走,先在凳子上坐一会儿,等我吃了饭,我们好好唠唠,我初来乍到,有许多事想请教你呢,你在宫里呆了那么久,我想……应该能帮到我的。”
公主说到这儿,看到阿莲朵又垂下头,一副不愿多事,不想深谈的表情,又温声说道,“阿莲朵,你早已过了适婚的年龄,做为一个女人,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的将来么?真的就这样浑浑噩噩虚渡一生?你可知,被一个喜欢的男人疼着,宠着,爱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难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一点也没想过么?”
阿莲朵听着公主这席掏心窝子的话,细长的双眼慢慢蒙上了雾气,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这时,宣儿端着碗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笑着,“嘿嘿,公主,来尝尝咱宣儿的手艺吧,让你吃了这碗,保证还得要第二碗。”
说话间,却突然发现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两眼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刚想问什么,却看到公主投过来的眼神,隐忍着没有吱声,只装做什么也没看见,依然笑嘻嘻地端着碗走向床边,阿莲朵已机灵地先来到床边,扶起了公主,两人一人扶着,一人喂着,一会儿的功夫,公主便将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
公主一边接过阿莲朵递过来的瓷杯就着她手里的铜盆漱着口,一边连声赞道,“宣儿,真的是好手艺啊,若我吃上了瘾,那你以后岂不是成了我的做饭丫头,那岂不是又要苦了你了。”
宣儿听赞,一脸的兴奋,“公主,只要你喜欢,宣儿一天给你做十顿,也心甘情愿,就只怕……就只怕……你会吃成个大胖子,到那时,即难看,又没人要你,那可麻烦大了,哈哈……”
公主看她越说越离谱,却只是白了她一眼,催着她,“快些去送碗吧,别象个晚娘似的唠唠叨叨。”
宣儿一愣,马上会意地端起碗,走了出去,屋里又只剩下了公主和阿莲朵两人。
公主如水的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阿莲朵,我不喜欢说什么废话,只是想告诉你,若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我想我做为王后,开释一位宫女的权力总还是有的吧。”
阿莲朵知道公主的话中之意,呆板的眼神渐渐泛起一丝火花,那火花越来越明亮,最后竟似将那女子整个燃烧了一样,她语气中带着灼热,再也不管不顾地样子,“王后,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但却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只求放我出宫一趟即可,别无他求,宫里历来的规矩,似我这种侍女,永世不得开释,阿莲朵不会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而致公主于不利。”
公主看着她灼热的眼神,似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心中不由暗叹,她定为情所挠,情之何物啊,为何染上之人个个皆失了灵智。
忽然想起儿时,母后为了父王曾迷恋一个妃子,流着泪抱着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幸福也是需要打拼的。”
脑子一凛,暗暗打定主意,从这刻起,为了幸福,为了尊严,或许真得如母后所说,也要做好打拼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