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顾随就提了一大堆衣服鞋子朝医院跑。
苏执坐在床头，打哈欠。
一抬头，迎面是顾随的笑脸。
少年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望着她笑得开怀。
一件红色毛衣，上面有许多小碎花，在冬日里，莫名耀眼。
而后是帽子，鞋子，袜子。
一样没差。
真的就，直接给她带了一整套。
她拎着衣服有些不知所措，顾随却笑眯眯摸出深红的帽子给她戴上。
这年的姑娘生得越发灵动了。
稚嫩的面庞过分明媚，温温柔柔的笑。
即便是常人难以驾驭的大红，她轻松穿好，衬得格外动人。
整个人粉嘟嘟的，莫名可爱。
顾随想笑。
苏执拉了拉身下的黑色长裙，忍不住弯唇。
“全是新的。”
顾随点头，将她红帽下的长发理顺：“嗯，出院，要求从新开始。”
她觉得太过迷信，伸出小脚丫踢他。
“你怎么这么老气，像我爸。”
顾随也不恼火，轻轻拉过她的小脚，说不出的白，又嫩又软。
“比起你爸，我更想当你男人，多个乖娃，也有女朋友。”
苏执被他逗笑了。
轻轻伸手拉他的发顶。
这时的少年，无比认真替她穿鞋穿袜，红色袜子，上面是他最喜爱的白兔头。
粉粉的，萌萌的，好可爱。
给她穿上长靴后，扶她站起。
“大不大？”
苏执摇头，昂起小脸看他：“正好，你怎么知道我的鞋码？”
顾随觉得有些难为情。
他掩鼻轻咳，脸在这一刻，涨得通红。
操。
这问题让他咋回答？
难道告诉她，我每天晚上都趁你熟睡时，偷跑过来给你暖脚吗？
次数多了，随便一说就是个准数。
这话，他难以言喻。
只得轻笑，无奈答：“我猜的。”
苏执也不怀疑，轻而易举的信了他，拉了拉头顶的红帽，软乎乎的。
想到自己这一身，走在街上肯定是道风景，简直是学校最亮的仔啊。
如此一想，她忍不住笑。
“为什么都要买红色，好亮。”
顾随在病床旁给她收拾背包，将手机数据线什么的，通通装了进去。
回头看她时，莫名有些呆滞。
突然想让她换下这一身。
仅自己一个人看到，便好。这般漂亮的姑娘，舍不得外人触及。
烦。
他叹了口气：“红色，吉利。”
她漫步上前，轻轻环住他的腰身，少年有些发愣，手里紧紧拎着她的背包。
侧目看她，有几分不好意思：“苏、苏苏。”
她将脸贴至他的背部，小声偷笑：“顾随，我好高兴。”
他也轻轻勾唇：“出院的日子，当然高兴。”
“不。”
她仅是说了一声不，却莫名坚定，但没了后话。
他回头看她。
“不什么？”
“不是因为出院才高兴。”
“那是为何？”
她慢慢踮脚，头昂起看他，目光过分撩人，在这抹罕见的冬日骄阳中，分外耀眼。
她仅是吻了一下他的唇。
轻轻的，柔柔的，软软的。
带着香味，他迷离，逃不开了。
“为这么多年分别，好不容易失而复得高兴，为兜兜转转，我的青春，还是独你一人高兴，为余下六十年，陪伴苏执之人，还是顾随而高兴。”
她的话，引得他飞了心神。
自己离去一年多，她肯定，过得好苦吧。
那一百万，她一分没动。
自己赚钱，自己打工，自己养活自己。
他从来都不知道，跟于他身后多年，始终像个孩子般甜甜微笑的姑娘，比所有人都要坚强。
过分愚蠢。
明知他归来无望，却还在等。
却又善良。
知晓良人患病，她仍不离不弃。
他忍不住笑。
窗外是骄阳，而后是清风，屋里是姑娘，最多深情。
“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他这幅认真的模样，惹得苏执想笑。而后高昂小脸，粉唇似火，娇媚动人。
“只要今后我的合法丈夫是你，现在的苦，我通通接下。”
不哭不闹，不娇不弃。
顾随无言。
唯有心中悄然下定决心。
这一世，顾随之妻，苏执。
下一世，生生世世，不离弃。
办了出院手续，出了医院大门。
两人一步一步，踏在寒冬里，唯有天上的骄阳，似火。
这时已是十一月。
无雪，是耀阳。
光遮天，人温暖。
到了T校，还未进门，顾随就止了步子。
前方红衣姑娘，娇羞得像朵花。
自己在仰望，太美，终是没能停下追寻的步子。
他忍不住勾唇轻笑。
姑娘在前方，细风，轻轻吹动她的面庞，有碎发在飞扬。
她驻足回头，疑惑看他。
“怎么不走？”
顾随摇头，上前一步，替她把奶白皮包挂好。
“快进去。”
她不肯，站于原地不同，小脸固执极了。
他轻笑，眯着眼：“听话。”
“我们一起进去。”
她站于原地，将失了温度，而缩回袖子的小手伸在他面前。
姑娘的手又白又软，他却不敢牵。
那个雨日的情景，他历历在目。
忘不掉，怎么忘得掉。
他的姑娘，因为他，被人唾弃，嘲笑。生于顶端的人，猛然滑落，跌至尘埃。
因为他，是个疯子。
姑娘的男朋友，好没用。
顾随一副沉默的样子，惹得苏执气到不行。
她恼了。
抬起拳头想锤他，谁知刚伸出，就被他紧紧握在手心。
他放至口边，轻轻呼气。
有几分温热，手不冷了，气消了，也不恼了。
“是不是冷？”
她抬头看他，少年在笑，头顶有一团刺目的光晕。
晃眼，她眨了眨：“冷。”而后点头：“所以顾随，牵着我，一起，去学校。”
他放下了，将她的毛衣袖子放下，小手藏于其中。
他笑：“不冷了，去学校。”
少年转身要走，透过余光，她看到了几分卑微和无助。
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在这一刻，被生活，被他心爱的姑娘，磨去了棱角。
苏执追了上去，拉他手腕。
气得想哭，吸着鼻子喊他：“顾随。”
“你再这个样子，我就不喜欢你了。”
怕她哭，顾随没法。
回了头，替她揽发：“你不会的。”
谁都会不爱我，可你不会。
“是，我是不会，所以顾随，我们一起去学校，好不好？”
他想拒绝，可说不出口。
耳边是姑娘清甜的声音，像风，拂过他的心，留下阵阵温暖。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丢人，也不怕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
“顾随，我喜欢你。”
他忍着泪，散了委屈。
一如往年般勾唇在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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