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未再去发册子了，只是并肩端坐在长椅上，看着校门口的过往行人。
沈辞无言，因为不知如何开口。
宋鸣亦无言，因为他以为沈辞觉得自己恶心。
两人就那样坐着，直至两个身影，撞入他们眼球。
是两个一高一矮的男孩子。
个子高的男孩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牵着那名个子小的。
周围是别人疑惑的目光，还有叽叽喳喳的议论。
“靠，那两男的什么情况？手牵手干嘛？”
“手牵手，你说干嘛？”
“你是说，他们是那种……关系？不会吧？”
“靠，两个男人，真恶心。”
前方的高个子少年不为所动，只是脸颊的盆骨颤了颤，他没有说话。
身后的矮个子男孩，步子停了停，他抬头看了眼身旁少年，而后牵紧了他的手，坚定朝前。
不知为何，这一幕，于别人而言恶心得很。
可对于沈辞，只剩下悲凉。
同样是爱情，可为何他们两人，会爱得这样难？
到底是他们病了，还是这个社会病了？
沈辞无从得知。
只觉得心里，莫名有些凄凉。
他侧目偷偷看了宋鸣一眼。
同他一样，宋鸣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紧随前方两人，并未移开。
沈辞清了清嗓子，声音莫名有些颤抖：“你……也知道这种啊？”
宋鸣显然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些，傻里傻气的点点头。
扶了扶眼镜框：“嗯，在论坛看到过。”
而后看了他一眼：“你也注意这些？”
沈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自己，确实比较注意。
他也点头：“注意过。”
宋鸣喝了口水，伸直腿在长椅上抖了抖。
本以为这个话题会就此停止，却不想耳边是沈辞的声音。
“如果是你，能接受……这种关系吗？”
宋鸣昂头看了看天上的云，一大片一大片的，有几分灵动。
“我也不确定，这种事情，应该没那么容易接受吧。我不支持，更不反对，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无关性别，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回答，是沈辞不曾想过的。
他以为宋鸣会如刚才的路人一样，觉得恶心，觉得变态，觉得不该存在。
他有些慌忙，回头看他的眼：“这么说，你是能接受的吧？”
宋鸣认真想了想，而后点头：“接受啊，又不犯法，喜欢就在一起，男也好，女也好，自己钟意才好。”
沈辞是听过他后面的那句话的。
当年张国荣主演的《金枝玉叶》中的一句台词。
初看那部电影时，他还小，体味不了藏于其中的感情。
也是如今，才懂得它的意义。
那话，含有太多无奈与悲凉，更多的，大约是和这世间万物作斗争的勇气吧。
他心里莫名有些高兴。
却又不敢轻易表露，只得扳着脸，唇角轻轻上扬。
可惜了，宋鸣是那样了解这个人。
若是真的生气，怎会是这种表情？
他微微探过身子，将头置于他的下方，昂头一看。
明明在笑好不好，还扳住脸。
面对现实不好吗？
他笑着拆穿这个假生气的男人：“沈辞，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说出来让我也笑笑呗？”
沈辞一顿，而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他毛茸茸的发顶摸了摸。
宋鸣愣住了。
他也愣住了。
赶忙伸出另一只手，掩住口鼻，轻咳了两声后，尴尬回答：“头上，有灰……”
宋鸣显然当真了。
一脸认真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发顶，目光往上看。
他松了一口气。
心里却忍不住感叹，这个傻小子，简直蠢得出奇。
说什么他都信，真的一点都不怀疑。
觉察两人不该偷懒，宋鸣拍了拍沈辞，准备继续发放册子。
谁知刚抬步，沈辞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回头时，那人在看他。
“如果，我就是那种，你会怎么样？”
宋鸣微微一笑，声音悦耳：“我会祝福你。”
沈辞没有说话，放开他后便大步向前。
祝福个屁。
小爷要的是你。
苏执顾随是自己去的学校，无奈沈辞宋鸣实在走不开。
他们给了苏执一本小册子。
顾随拿着翻看半天。
“你们学校不大，规矩到挺多。还禁止与外校人联系，我算校外人吗？”
苏执只笑不语。
他朝她走近些，脸差点贴了过来，凶巴巴的样子。
苏执只得服软，拉了拉他的耳尖，面上是笑：“你是在校家属。”
顾随勾唇一笑，握住自己耳尖的小手：“这话老子爱听。”
两人来到新生宿舍，顾随要进去，苏执不肯。
因为这边是女寝。
谁知还没来得及争论，宿管阿姨从一旁的屋里出来了。
瞥了一眼两人。
“姑娘，闹什么脾气呢？还不快让你哥送你上去。”
苏执一怔，刚想说他不是我哥。
可话音未落，后方的少年推着她朝宿舍楼走，一手提箱子，笑嘻嘻的样子：“走吧老妹儿，都是自己人，别客气。”
鬼才跟你是自己人。
苏执直想骂人。
到了宿舍，顾随简直比女人还要唠叨。
一会儿接水抹桌子，一会儿铺床叠被子，挂衣服，放鞋子，样样没落。
以至于原先跟他一起忙活的苏执无事可做，退到一旁同宿舍女孩的身边，坐姿端正看他。
顾随一抬头，四个女孩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目光完全一致。
见他回头，另外不熟悉的三个女孩又齐刷刷掉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直到顾随去楼下帮苏执购买其他生活用品，另外几个女孩才如释重负。
刚刚顾随在，她们大气都不敢呼。
那少年，明明是一副暖心男友的样子，可气场莫名有些……让人不敢靠近，虽然在做这种类似于家务事的活，可怎么看，都不能让人忽视。
他们真的就，移不开眼了。
见她们呼气一个比一个厉害，苏执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我男朋友他就这样，喜欢瞎操心，你们别介意。”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大大咧咧勾住她胳膊：“哪有你这样的，第一次来就道歉，我们啊，只是觉得他气场太强大，无法忽视罢了。”
苏执汗颜。
当了快十年大哥的人，气场能不大吗？
果然果然，气质这种东西，不是说藏就能藏的。
我们顾大佬，即便身着小白T，脚踩小白鞋，也掩盖不了他骨子的那股痞气。
还需多加教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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