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旅程,令她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片大地的美丽,还有她对自己祖国的热爱。
她现在这样一直逃,要逃到哪里去呢?还有,那一个换了她的女子,在宫内是想要计划做着什么?
望着那些从天而降的点滴的水滴,她的心逐渐地凝重起来。她一直在害怕,逃避着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命在旦夕,其实根本余力去担心什么别的。只逃命已费尽了气力,又怎么可能再回到一切的起点,回去追寻那一个已经借着她的样貌,潜入宫内的女人呢?
身后轻微的动静,令她从沉思之中惊醒,回过头去。
山洞中躺着的男子,掀开了身上覆着的斗篷,坐起身来。他的左手按住面上的铁质面具,貌似,一醒来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东西。
“我们在山里的一个小山洞里……你因为受伤而体力不济,我们从马上掉下来了。你为了保护我,自己失去了意识。”慕容嫣淡淡地说,从自己坐着的地方爬起来,走到男子的面前。她的腿也受了伤,走起来一瘸一拐的。
“……你将我搬到这里来的?马匹呢?”
他望着山洞口,语气中略有点不敢置信的意味。他自然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逞强,只是他坠落的地方是在大路上,这里……可是角落里的小山洞。
慕容嫣平静地指着门前的一丛蕨类植物道:“马儿在我们坠地之后便沿着大路跑远了。其实,这里就在大路边上,不过这丛草将这个山洞口掩藏得很隐蔽,我也是偶然才发现这个入口的。我设法将拖动的痕迹都掩埋了。这一场雨也冲走了马蹄的痕迹,所以……如果追兵不仔细停下来搜索,是不会发现我们的。”
她单薄的身体还带着伤,要将他这样一个大男人搬到这山洞里来,一定很不容易……千金之躯,真是难为她受这样的苦了。
镜夜缓缓地垂下眼,低声道:“谢谢你。”
慕容嫣淡淡一笑:“谢什么呢?这一路上,都是你在保护我,而且你这个伤,也是因为我才受的。”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自己的裙子仔细拉好。
镜夜发现慕容嫣的裙角不整齐,下意识地低头望向自己的手臂——那上面已经并不整齐地包扎了一段浅黄色的布料,而这,正是慕容嫣衣裙上的布料。
“……等我们到了下一个城镇之后,我会设法为你添置新的衣服。”他缓缓地按住自己的手臂道。
马匹肯定在他们坠马的时候脱逃了,现在还可能在山谷的某处徘徊,如果被追他们的人发现,就很可能会开始地毯式搜索,这里并不安全。但是失去了移动的工具,他们要走到下一个城镇,又谈何容易。
“我们需要离开这里。趁着这雨还在下,越远越好。”
他暗暗地咬了牙,心里没有底。不过,离开大路是第一件要做的事,因为对方肯定会沿路寻找线索,最先被搜索的,就是大路附近的隐蔽之地。
慕容嫣点了点头,并没有一丝犹豫。
“我的腿有点不方便,请你不要走太快。”
“你……受伤了?”他有点讶然地望向她的双脚。
那语气中心疼的意味触动了慕容嫣的心,她的脸上稍稍地烫了起来,垂了眼道:“只是稍微有点疼,走路并不碍事。我不是也将你拖到这里来了吗?”
他稍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可以让我看一下吗?如果逞强,说不定走不远,容易出差错。”
她的面上愈发地烧得红艳了,但是手还是缓缓地,伸到裙角,将裙子拉了起来,褪下脚上的鞋袜。那小而细致的脚踝上鸡蛋一般大的肿块,看得叫人心惊。
“你这是扭伤,如果不休息,会越来越严重……”他看完了便错开眼,慢慢地道,“不过,现在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你能稍微勉强一段路吗?”
那张精致的笑脸稍带了紧张:“嗯!我不觉得疼,应该可以走挺远的。”
他突然地被她这样的神态吸引,不自觉地望着她的脸出了神。过去多少年了,她还是没有变过,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其实内心柔韧坚强,一旦遇见大风大浪,并不折倒,而是坚韧地坚持到最后一刻。她虽然是一朵长在宫苑之中的花儿,但她并不熟任何一朵悬崖上的杂草,她有她不可击倒的精神力。
也就是这一个原因,令年幼的他深深被其吸引。
“怎么了?”她突然被他这样盯着看,不知道该怎么办,缓缓地垂下了眼。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忙转过脸道:“请将鞋袜穿好,我们马上就出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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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全身发热,而且周围闷气得很,好像坠入了火炉之中一般。她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却只觉得全身无力。
身旁一个声音低低地说道:“别乱动,你在发烧,现在需要休息。”
她认得这个声音,知道是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对了数十日的男子,不觉放下心来,任他将自己揽入那个宽阔的胸怀。
眼前不断地闪过许多的画面……有的是她失去知觉之前的,永泰帝临终之前,对她所说的那些话,有些是她仿佛在梦中所见的,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镜夜与慕容嫣的惺惺相惜。她终于,禁不住眼角一重,晶莹的眼泪从脸颊滑落。
“父皇……父皇他……”
下意识地伪装了起来,不然,让慕容静发现她难过的真正原因,一切就完了。不过,内心的痛楚却是真实的,甚至连想到永泰帝的时候,都一样与心如刀割的感觉。
她伏在慕容静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