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倒很少见姑娘找锦娘有事,”锦娘冷眼打量着迎春这一件新做的红衫,认出来那是名贵的红海棠染料所染,心里的火是越烧越旺,“不知今日姑娘有何贵干呢?”
“不是我有事,是爷要找您。”迎春姑娘柔和地道,那绝美的面庞上凝着一点温文的笑,似含着一颗沁心的糖果,叫人看了甜腻腻的。
锦娘一听,立时怔了怔道:“掌柜的……回来了?”
“今儿早上刚回来的。服侍着洗漱过了,用过早饭,就急着要见锦娘您。”
锦娘的眉头,不觉愈发地蹙得紧了。
——这么急,一回来就要找她锦娘,十有八九是为了那个少年的事。但是那个事,她也没有办法,谁知道,会是这么大的后果……
暗暗叹口气,道:“请姑娘带路,锦娘这就随姑娘去。”
“锦娘请。”
两个人就此一前一后,顺着长廊,往大堂的方向走了去。水月楼中回廊曲折,不一会儿,那点红衣和绿衣就在回廊的转折处消失了。
这头,柳七仍躲在佛龛后面的暗处,好容易才通了气儿,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
真吓死人了……这水月楼里最不能招惹的两个女人,刚才就在距离他不到半丈远的地方口舌过招。照规矩,他柳七本不能在这样的地方出现的,若是被抓了个正着,可真是会死得渣子都不剩了。
——看来、看来这闲事他柳七管不起,还是照玲珑的嘱咐,脱了难之后就安守本分,别再给自己白惹麻烦的好。
他满头大汗,想到这里,马上左右看看无人,当即蹑手蹑脚地从藏身之处走出来,飞也似地赶回庖厨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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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想做什么?我不要,放开我!”
玲珑极力地挣扎着,然而斗不过三四个女人的气力,一下子就被扒得精光,扔到一桶热水里面。那热水刺激了她身上的伤痕,疼得她哇哇大叫起来,奋力地要爬出浴缸。
不想,那几个妈妈又冲上来,将她死命按着,手中的丝瓜囊已经搓了上来,将她似刷碗一样地狠刷起来,根本不顾她皮开肉绽,疼痛难忍。
“不要——放开我,你们要杀了我,也不必这样狠。放开我……”
玲珑实在受不了这番折腾,在水里胡乱地扑腾着,嗓子都喊哑了。
锦娘在旁边冷眼看着,又接过身旁小丫鬟递上来的一套衣裙,放在手里掂了掂,转头对桶里死瞪着自己的玲珑道:“给我乖一点!若你就这样脏兮兮地去见掌柜,会让人笑我锦娘没眼光。迎春那丫头也就罢了,至少不能让我在掌柜的面前丢脸。你若是还记得跟我锦娘的约法三章,就别再闹了!”
玲珑一下忘了扑腾,瞪大了眼睛看着锦娘。
——掌柜的?
水月楼的掌柜,要见她玲珑?
她的眼中,一团好奇的火光,亮了起来。
“哼,”锦娘望见玲珑眼中的震荡,冷冷地笑了,“不错,你有福了,我们水月楼的掌柜要见你……区区一个小水袖,这可是破天荒从来没有过的事。给我乖乖打扮好了再去见人,听清楚了?”
玲珑怔了一刻,这才乖乖地点了点头,坐回了水桶里面,任那些妇人们蹂躏。
她要见到水月楼的楼主了……
在这楼里呆了一段日子,她一日比一日,愈发地觉得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表面单纯,实则迷雾重重。果然,跟苏叔叔以前说过的那样,这里似乎,不只是一个小小的青楼这么简单。
旁的不说,这水月楼的所谓楼主,本身就如迷一般,来去无踪。玲珑跟绝大多数一样,没见过楼主,也不知道楼主何时在,何时不在。她唯一知道的是,但凡楼主在的时候,包括迎春姑娘,包括锦娘,人人如侍奉皇帝一般地服侍着他,随他悲喜,有时甚至会关了楼门,连生意都不做。
虽然,她不知道是凶是吉,但好歹她被人从那个可怕的小黑屋里放出来了,还给她洗澡穿衣服,目前为止,这还不像是一件多坏的事。
想起在小黑屋里度过的那几个日夜,玲珑的心里,就禁不住一阵阵地发寒。
虽然之前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了,但没有想到锦娘打起人来这么地凶狠。这数日间,用手掐,用鞭子抽,用棍子打,用锥子戳,几乎用尽了一切叫人看了都心寒的手段。十岁的她被打得遍体鳞伤,身上青紫无数,几乎连馒头都拿不起来送入口中。
锦娘唯一没碰的,就是她玲珑的脸和手腕以下的部分。不管再怎样生气,那个见钱眼开的女人都坚守一个不动的原则:不碰脸和手。好容易花钱买回来的货物,在没有挣到利润之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弄坏,否则就亏了本。
也因为这样,每日都有饭菜准时送来,而且非常美味,都是她玲珑平日里吃不到的,用来招待客人的标准。拷打加利诱,锦娘真的是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从她的口中,撬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来。
洗好了,几个妇人就拿了锦娘手上的衣裙,过来给玲珑梳妆打扮。这些专门给姑娘们装扮的妈妈,动作熟练巧妙,三下五除二,玲珑一身利落的青色短袄儒裙,已经飘然在房中转成了圈儿。她们又拿来脂粉眉墨,替她上妆,再端来钗环锦绣,为她挽起发髻。
玲珑望着镜中逐渐变化的自己,心愈发地沉了下去。
她本来只打算熬过几日,等那少年公子醒来,再照计划进行的,没想到,转机会这样出现。
她竟然,被这水月楼的楼主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