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喧闹并没有影响房中的新人,初寒轻轻挑起月娘的红盖头,月娘眼中泛着泪,她终于等到了,她飘荡了多少个岁月才找到他,等了多久才能以人的形态与他相爱,如今能成为他的妻子,是她曾经想都没敢想的事情,等待,欣喜,激动,很多复杂的情绪都夹杂在一起,一涌而出,这开心的泪水让初寒害怕了。
“月娘,怎么哭了?是不是你不想与我成亲?”初寒心疼地抹着她的泪,月娘摇摇头,轻启薄唇,“不是的,我是太开心。”她有很多话想要说,想要告诉他她的身份,忧郁再三,还是吞了回去,谁会相信她只是一抹魂魄呢,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她从何而来,只有一股信念让她追随着初寒,生生世世。
初寒将她拥入怀中,这一刻他好像等了上千年似的,有种莫名久违的感觉,像是曾经发生过一样,萦绕在心中的困惑转瞬而逝,他只想守住这一刻的幸福,却不知他们的宿命无论怎么轮回都没有逃开。
这一夜,红帷帐内,春意绵绵,痛楚,泪水都化作一声声呻吟,弥漫在二人的世界里。
次日清晨,月娘早早就起了,初寒斜靠在床上,温柔地看着镜前的娇妻,门外的素素轻轻扣了扣门,“主子,该梳洗了。”初寒起身穿了里衣,淡淡地说,“进来吧。”
随着木门嘎吱一声开启,素素领着三五个丫鬟进来,她没有看初寒,径直地走到月娘的身边,为她梳发,月娘看得出她的难过,无论她怎样不在乎,其实情绪还是写在了脸上,月娘轻轻拍了拍素素的手,素素对着镜子回以一笑,“主子,我没事。”在不远处更衣的初寒怎会看不出素素的变化,他不是不知道素素对他的情感,从素素来皇宫的第一天,他就感觉到素素对他的关心远远超出了一个丫鬟的范围,他不知素素对她的执着从何而来,只能逃避着。
素素为月娘盘了鸾凤凌云髻,描了细眉,唇上略施丹红,紫绡翠纹裙及身,肩上搭上织锦镶毛斗篷,今天的月娘别有一番韵味,少了青涩,多了份儒雅的贵气,素素有些发愣,总觉得在月娘身上看到了王者的气息,她微微摇了摇头,肯定是自己多想了。初寒也已换好了锦服,扶着月娘起了身,一同出了门。
因为月娘是正妃,过了门第一天要去后宫行跪拜礼,由于皇后之位悬空,芙妃和翎妃宫中的礼都得少不得,月娘倒也没嫌麻烦,只是初寒有些担心芙妃的刁难。翎妃很是喜欢月娘,知道她有礼在身也没有多留,祝福了初寒几句,便送他们离开。
南朝殿密室。
“他们快来了吧。”沈天德细心地为南宿施药针,希望他的药能维持到他们回苍木山,最近他加重了药量,南宿的脉息好了许多,只是药劲的反噬总让他刚刚入夜的时候就昏昏欲睡,没什么精神。待针一一拔去,南宿站起身整了整衣服说,“我跟去看看。”沈天德叹了口气说,“别陷得太深。”南宿眼中略带忧伤,没有说话,默默地离开了。
前往霖莀殿的路上便能经过南朝殿,远远就看到南宿闭眼靠在殿外的红漆柱上,初寒知道南宿是在等他们,大声唤道,“王兄!”南宿慢慢睁开眼,第一眼在浩浩荡荡的人群里看到了素素,她穿着第一次见面的绿裙裳,还是习惯性地瞪了他一眼,南宿走至他们身边说,“我陪你们一起去。”初寒点点头带着月娘走在前面,南宿则慢了一步走到素素身边,温柔地说,“丫头,休息好了吗?”素素怕他提起昨晚的事,连忙悄声说,“昨晚的事不许告诉别人!”南宿无辜地摊了摊手,放低声音回道,“我们昨晚什么也没做呀…”说完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气的素素直瞪眼,“你你!”她正想抬起肘部去撞击他,南宿轻轻一躲笑道,“好啦好啦,我错了,女侠饶命。”他知道素素的性子,他的身体状态可吃不起素素随便的攻击,南下之前他都得小心地调理身体。素素收回攻势,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不一会的功夫,便到了霖莀殿。
门口的公公引了四人入内堂,芙妃坐在主位之上,身边站着两个贵妇,一蓝一紫立于两侧,看到二人,南宿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们怎么在这里?!”紫衣妇人盈盈一拜,柔声说,“母妃唤我和妹妹前来小聚。”原来二人是南宿的妾侍,紫安和以蓝,只是常年住在别院里,南宿并不待见二人,她们是内臣之女,都是芙妃娘家安排嫁入皇族之中,如若南宿成了太子,就是将来的国君,二人之中无论是谁为他产下童子,都会被当做傀儡太子,后宫无法参政,却有着千万种的方法控制朝政,他们都是棋子,包括南宿。南宿遂了母妃的愿,却从未让她们侍过寝,他讨厌看到她们装腔作势娇羞的模样,她们越是显得贤良淑德,他越觉得恶心。
南宿不耐烦地坐在了离二人最远靠门的座上,素素默默退后站在南宿身旁,看着初寒二人上前敬茶,大家心里猜测芙妃必定会刁难,却还是防不胜防,芙妃端茶的手不稳,茶杯落了地,茶水却烫了月娘的手,初寒气了,正想要发作,月娘默默地阻止了她,她摇摇头说,“我没事。”初寒咬着牙看着月娘烫红的手,仇视着芙妃。初寒是忍住了,素素却生气了,她随月娘以来从未让她受过罪,她哪能忍得了,正想要迈步上前,被南宿抓住手腕拦下了,他摇摇头看着素素,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素素咬了咬嘴唇,斟酌再三,退了回去。这一幕让上座心怀鬼胎的三位妇人看到,都若有所思不留痕迹地看了看素素。
丫鬟重新添了新茶,芙妃没再刁难,只是慢吞吞地动作让月娘跪了许久才站起来,月娘不想得罪任何人,她只想平平淡淡地与初寒生活,可在深宫之中,处处都是算计,都需小心翼翼。
芙妃赐了座,看向南宿说,“本宫像国君请了愿,此次南行,带紫安和以蓝同去。”二人一惊大喜,连忙叩谢。南宿的表情更加冷峻,站起来吼道,“我不同意!”芙妃怒道,“混账,你和她二人成亲一年有余,却无一儿半女,你知不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南宿也不给芙妃留下面子,狠狠地一甩袖,“别拿孝道唬我!我说不行就不行!”紫安二人唯唯诺诺地看着南宿,娇滴滴地唤道,“殿下…”素素从未见南宿如此生过气,他的两位妾侍虽不及月娘倾城之色,但也出落的娇艳白皙,他为何这样待她们。南宿并不吃她们那套,还没待芙妃发火,就拱手告辞,“儿臣告退,此事不用再商量!”他示意初寒一同离开,片刻的功夫三人匆匆退下了,芙妃狠狠地将茶杯摔落在地,碎成一片,屋中的男男女女都跪了一地,大呼娘娘息怒,她颤抖的手指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说,“造反了这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李裴!”
“奴才在…”李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今晚将紫安送去南朝殿!今夜不侍寝,就不让他出南朝殿半步!”身边的紫安欣喜地说道,“谢母妃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