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不开他,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脆弱的样子,她将脸蛋埋在他强壮的肩膀上,堆积在她眼前的苦难仿佛一座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强忍已久的坚强伪装,终于随着眼泪的决堤而彻底崩裂。
“为什么,连你也这么对我……你为什么就不想想,如果吃了那药有个什么事,那我、我怎么办……你们都一样……就会埋怨我……”
砰砰砰地在他胸膛上捶了几下,痛楚像是无边无际一样,将她湮没,呜咽的声音从他怀里颤抖地传出来,“其实,我也是个孤儿……爸妈和哥哥都对我很好,可是前几天我才知道,爸得了白血病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为了筹钱,哥去地下黑市卖肾,还在坟墓倒卖参赛者的情报,那天我去找他,正好撞见雷电的人欺负他……”
小手不自觉地揪住他的衣服,他肩膀上热烫的肌肤可以感受到她此刻的压抑和怒气。
“所以,你进了斗兽笼,赢回了那十万块,还你让天音什么都别告诉我们,自己一个人去送死?所以……你宁愿让他误会,也不肯说出真相……”低低的嗓音代替了她艰难的哽咽声,他的怒火已经消退得无影无踪,仅剩的,只有心疼。
一向无所不能意气风发的夜天炽,抱着她,不知所措。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默默地承受了这些。难怪。以她的性格,难怪不肯告诉段允实情。没有经济来源的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爱人和身边的朋友拿出所有积蓄来帮她。这个笨女人,让他怎么说她才好?
“你……都听见了?”果然啊,他们的话还是伤害了他吧。
“嗯。”他轻轻地在她的背部摩挲着,只是单纯地抚摸,没有夹杂任何肉欲的成份,只要这样将她抱在怀里,他就已经满足了。而她的身心早已疲惫不堪,两人就这么安静地互相依偎着,只为寻求彼此心灵的慰藉。
犹如亘古一般厄长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其实作为一个男人,如果可以帮助自己的女人,哪怕是倾尽所有也会甘之如饴,他是你的男人,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力。你,太任性妄为了。”这一刻,他再次痛恨自己天杀的无私。
“你竟然会帮他说话……”颜汐有些无语地扯出一个苦笑。连段允的死对头,也觉得是她不对吗?
“我只是捍卫男人的权力罢了。”他闷闷的声音有些别扭,让她忍不住从他怀里抬眸,俏脸上还布满未干的泪痕,忽然,她就这么笑了起来。
因为,她熟悉的夜天炽,终于回来了。
怔然低头,望着那抹挂在她唇边的浅笑,不自觉地,他也跟着笑了。她终于因为他而笑了,林颜汐,你知道不知道,有了这抹轻笑,哪怕要我的命,我也甘愿。
在发现自己连夜天炽的支持都得不到之后,颜汐终于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做法,夜天炽问她,如果是段允的家人出了这样的事,你能忍受他对你隐瞒这一切吗?
一个简单的换位思考,她就发现自己所谓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既然错了,那就要承认。在她林颜汐的法典里,任性妄为从不是女生的专利。女生,也是很讲道理的。
趁着午睡时间,颜汐朝段允临时租的单身公寓走去,手捧着一盆长势不错的黑鸢尾花,正是段允送给她的那捧花。自从被她养在宿舍精心照顾,已经长出了好几个花苞,让他看看她的培植成果,喜欢植物的他应该就会消气了吧?
似乎是因为他不只一次用自己的木能量救她的原因,她现在对植物生命气息的感应越来越强,甚至,有时候还能控制一点点微弱的木能量。
前几日哥来找她,两人说起斗兽笼战使用五行异能的事,她才知道,原来她身上纯粹的水能量,是哥从小就有的,他也跟她一样觉得这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一直藏着掖着。这样一想,也就难怪她每次跟他接触,体内将近枯竭的水能量就变得充沛。或许之前她所具备的那些水能量全是来源于哥的身上也说不定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不是阿允所说的水属性能量者了,哥才是。而她这种奇怪的体质,既可以吸收哥的水属性,又在无意识中吸收了阿允的木属性,要是她跟夜天炽待久一点,难不成还能同时拥有他的火能量?
颜汐挫败地叹了口气,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同类,结果,自己还是同类中的怪胎……她的人生为什么总是这么悲剧?
深呼吸,她奋力调整着气息,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跟阿允聊聊天,待会就把所有的事都跟他坦白,看看神通广大的他能不能为她指点迷津,就算不能,至少也不要再冷战了。这样,真的好累好累。
段允的新公寓她只在他搬进来的时候来过一次,她记得,是在这栋楼。她缓缓地朝楼上走去,他的房间在三楼里侧,走到一旁的侧楼梯边大概要走几十公尺,弯过一道弧形,经过十几个房间。当她绕过那个转弯时,忽然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从楼梯口闪过,定了定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那好像是……东城三号?他怎么也在这里?而且,他一直往通道的最里侧走去。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颜汐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松软的地毯将她的足音消掉了,越走越近,午间安静的走廊一片宁谧,静到连房间里说话的声音都非常清楚,尤其是房间的门只被他随手带上,没有关紧。
“这个月我们的经营状况真是差到不能再差了,赌场利润下降百分之十三,PUB利润下降得最严重,百分之三十四,自从鸿门开创了斗兽笼战之后,我们的营业额被挤占了将近一半!这样下去,在月末书魂的J系统落地之前,我们的资金链就已经断了。修罗,难道我们还要继续这样坐以待毙吗?”有些尖锐的声音从房里面传来。
半晌,房里没有声音。有人拉开了窗帘,正午明亮的阳光,从未关紧的门缝间透了出来,颜汐静静地站在一旁,脸色雪白,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