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歌问段凌飞是否已经使用了传音符,段凌飞摇头道:“才回京两日,莫说与云仙师照面,就这日常事务也够段某忙乎一阵了。”
龙潜歌急道:“云师兄受了重伤,请段公子传音,我好找到他。”
段凌飞奇怪龙潜歌的急切神情,但还是拿出了传音符,递给了龙潜歌,龙潜歌之前教给他祭炼的方法,但此刻有龙潜歌在,他又何必浪费好不容易修炼的一丝灵力?
商人,是永远只占便宜不吃亏的。
方雪、雷云都盯着他祭炼传音符,心道,我等若也有传音符,也能与我儿说说话,也不知他到了仙山是如何处境。
龙潜歌输入灵力,口中念念有词,但传音符那一头却了无生息。
龙潜歌等了一刻钟,眼看着传音符就要耗费掉,化为尘埃,叹了一口气。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微的波动。龙潜歌惊讶了一声,抬头望着段凌飞道:“云师兄有麻烦了。”
“仙师有话直说无妨。”段凌飞见他看着自己若有所思,心知定与自己有关。
“云师兄就在这里。”龙潜歌仍然望着云沧海。
“这里?你是说柳家庄?”段凌飞也诧异了,略一沉思,走出房间,朝着空中挥了挥火红羽扇。
两道黑影同时跃起,大鸟一般地落在庭院,望向段凌飞,
“去查查。”段凌飞神色一凛,再次一挥手,两人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不一会,黑影回来了,附在段凌飞耳旁细细说了几句,段凌飞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出什么事了?”方风见暗影之主居然也紧皱眉头,自然知道不是好事。
“仙师,请随我来。”段凌飞不理会方风,带着龙潜歌朝着另外一座院子走去。
方风一愣,倒也没有跟去,嘱咐方雪几句,带着几个暗卫离开了。他没有太多时间去穷根究底,他必须赶回方家,以雷霆万钧之势对付李家,救回方老爷子!其次是刘家!
这几日,他已经召集了黑白两道的许多朋友,等着报这灭门之仇,虽然兵部有许多他的老部下,但他还不想惊动朝廷,尤其是那个不明来历的国师。既然方家被灭,被判定为江湖寻仇,那么就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想到这里,方风捏着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龙潜歌随着段凌飞来到那座院子前,两个黑衣护卫立刻上前一步,道:“段公子,请留步。”
“哦?让我留步?你家公子爷在忙什么?”段凌飞脸上浮起一丝玩味地笑意。
“这……”两个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开口。公子最近总是魂不守舍,也不知道究竟在干什么,但是,这深更半夜的,指不定还在那个柳家的大小姐那……这若是被人撞见了,传出去对公子的名声可不太好听……话说,公子爷的名声早就十分狼藉了……汗……
段凌飞从鼻中“哼”出一声,心下道,笑话,在我的地盘还叫我止步?
羽扇直接扫向二人,强劲的风顿时刮得二人脸上生疼,二人皆是吃了一惊,那扇子上的不明物体打在脸上火辣辣的,一道道黑血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这是什么毒?好在二人也是混江湖的,经验非凡,立刻镇定下来,向段凌飞道:“小的无意冒犯段公子。只是公子不在房中。”
段凌飞眼珠一转,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不进去了。你二人好生守着吧。”
转身朝着一处拱门走去。那儿正是柳家大小姐的院子。龙潜歌随他一路走来,只见亭台翠掩,水洁花寒,翠竹林立,倒是清幽的很。一阵清越动人的琴声从闺房中传来。
段凌飞同样打发了几个护卫,循着琴声走到房门口,只见那一身贵气的世子,满脸忧郁地立在月光下,手中端着琉璃酒杯。
段凌飞心道,方才暗卫就说庄子上下并无异常,只有这一处有点奇怪,因为世子爷朱炳晨的关系不好探查,而龙仙师肯定云沧海就在柳家庄,难道云沧海就在这房中?
看来这柳家大小姐不简单啊。段凌飞笑笑,柳庄主虽然不是暗影的人,但与前任暗主关系匪浅,这柳家小姐嘛,十几年前自己也是见过一面的,据说八岁时就失踪了,如今就找了回来,会不会有诈?不过,若想瞒住柳庄主的眼睛,让他认这个亲生女儿,谁有如此天衣无缝的伎俩?
感觉到脚步声,琴声一下断了。朱炳晨转过头来,十分不悦地看着段凌飞。
“唉哟,猪哥哥,打断你的雅兴了啊。”段凌飞立刻人妖的嗓音叫道,“你这是对月独酌,还是与美人共赏呢?”
朱炳晨恶寒了一下,没好气道:“你又来寒碜我了?不在你那院子里呆着算计别人,跑到柳姑娘这里来干嘛?”
唉哟,不错么,胆肥了。段凌飞心道,在美人面前,居然不怕我了,朱炳晨你出息了啊。
“世子爷这话怎么说的,你都能不顾忌柳大小姐的名声深更半夜赖在这里不走,我又怎的不能前来?再说哩,你不是管我叫段姐姐么,我来认个妹妹没啥大不了吧。”
龙潜歌脸上一阵抽搐,小竹早已笑得人仰马翻。这话若是个女子说的,自然是歧义不少,可偏偏是段凌飞这人妖说的,更添了几分断袖的味道,朱炳晨也禁不住脸上黑了一黑。
“段凌飞!”朱炳晨气恼非常,大声道,“你来此贵干?说完就快走吧!”
段凌飞见他挡在门口不让进去,心下更是怀疑,一面笑着用扇子拨开他,一面仔细观察他脸色的变化。
果然,朱炳晨这次毫不妥协,虽然不敢靠段凌飞太近,还是扑过来挡在了门口。
“咦?猪哥哥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柳家大小姐的闺房成了你的地盘了?”
“你!”段凌飞理屈词穷,不好辩驳,脸却涨得通红。
“这个哥哥,你挡在这里干嘛?难道柳大小姐长得奇丑,不敢见人啊?”小竹开玩笑地蹦过去,抱着小小的胳膊煞有介事地笑看着他。
“胡说!柳家小姐是天姿国色,岂容你……哎,你等等,你怎么……”朱炳晨还要红着脸分辩什么,小竹已经一溜烟从他手臂下钻了进去。
“朱公子,请他们进来吧!”门内传来黄莺一般悦耳的声音,这声音软和以极,令人骨头都为之酥了一酥,朱炳晨一颤,立刻让在一边,段凌飞只是稍微惊了一惊,向他眨眼一笑,走了进去。
只见房中如雪洞一般,处处雪白一片,墙上只挂着一幅寒梅傲雪图,几张桌椅,一张茶几,一个花瓶,一个书架,再无其他。若不是空气中还飘着一丝熏香味,众人根本就不会认为这是一位大家闺秀的闺房。太简陋了!
一位紫衣女子坐在水晶珠子串成的帘子后面,从琴架后走了出来。
“柳月,你……”朱炳晨忙上前,刚要开口,女子的纤纤玉手已经扬了起来,阻断了他担忧的话。
“各位贵客来访,小女子柳月体弱不曾远迎,还请勿怪。”女子掀开珠帘,微微福了福身子,抬起头来。
众人这才觉得这位身量高挑,身姿绰约的美人确实有种弱不禁风之感,虽然蒙着一层面纱,显得有些神秘,但姣好的面容还是若隐若现。
“小女子足不出户,不知何事惊动了几位?”紫衣女子柳月在每个人脸上转了一转,望着朱炳晨,似乎在等他为自己解惑。
“柳月,这些人多半没什么好事,你身体虚,回去躺着,别理他们。”朱炳晨轻轻揽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回去,俨然将自己当成了护花使者。
“柳小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段凌飞笑眯眯地望着这紫衣女子,拉来一张椅子就坐了下来。
“你是?”柳月明显滞了一下,犹疑地看着他。在世子爷面前还这般肆无忌惮,这个人是谁?
小竹早就按捺不住好奇,穿过珠帘,想要摸摸那古琴。
段凌飞玩笑一般地说道,“怎么,十年不见,就忘了段姐姐我了?”
“段姐姐?”柳月“扑哧”一笑,上下打量这红袍公子,却似乎怎么也想不起来记忆里有这个人。
“你……”柳月犹疑万分地以手轻触额头,思考了半晌,摇摇头,道,“你是谁?”
段凌飞讶异道:“你不认识我?”
朱炳晨见柳月眉头一皱,身子也轻颤了一下,立刻扶住她,轻言细语道:“别想了!不然,又会头痛万分!这家伙叫段凌飞,你不认识他也没关系,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没见过你,在开玩笑哩!”
段凌飞冷哼了一声,弹弹扇子道:“猪哥哥,奴家可不是开玩笑哩,十年前柳小姐八岁,我可是见过一面的,那时候柳小姐落水还是我救的呢!”
“那又如何?”朱炳晨没好气道,“柳月她失踪了十年,早就失去了八岁前的记忆,若不是我找到了代表她身份的玉佩,她现在还回不到柳家庄呢!柳庄主早就说过不要拿以前的事情来刺激她了,你这厮又提起来,故意的么?”
说着,摆出一副要和段凌飞干架的神情,眼睛中满是怒火。
“失忆了?”段凌飞讶异道,“可我听说,十年前柳小姐被人拐走后一直混迹于红尘,在青楼歌馆卖艺,并没有被下过药或碰到什么遭到重击的事情,不知这失忆之说从何而来?”
“你调查过?”朱炳晨惊道。
“什么事情能隐瞒得了我们‘影之手’?”段凌飞不屑地笑笑。
“你这混蛋!”朱炳晨愤怒极了,放开柳月,冲向段凌飞,抓着他的衣襟将他从椅子里提了起来,大骂道,“你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为何不救她!她在那种……那种地方生活了十年!你这冷血残酷的混蛋!”
段凌飞不以为意,朱红羽扇在朱炳晨手上一拍,让他立刻发出一声惨叫,放开了手。
“哼!你以为我影之手是什么?慈善堂还是救难所?没有利益的事情我们从来不做!再说,他爹都不急着找她回来,你急个什么!”
朱炳晨一愣,对啊,十年前就失踪了,以柳庄主的实力难道还请不动“影之手”帮忙找到个小女孩?为何柳家上下对此不闻不问,如今她回来了,还如此坦然接受?
龙潜歌却是心思通透,立刻想到,柳家的大小姐丢了岂能不问?骨肉至亲,岂能不在乎?莫非段凌飞所说的柳月根本不是柳家庄主的女儿?而是段凌飞安排的人?那么眼前的这个柳月……是假的?
“段公子莫非是在怀疑小女子的身份?”柳月微微变色。
“十年之间发生了多少事谁也不知,你有玉佩在身,并不足以证明身份。”段凌飞不紧不慢地说着,摇着扇子再次坐下来。
“柳庄主都说是了,你这混蛋还挑什么刺?”朱炳晨按住流血的手跳过来,愤怒地瞪着段凌飞。
“哦?那不知如何才能证明小女子的身份?”柳月却不气恼,盯着段凌飞。
“这有何难!八岁时的柳月我见过一面,她的小脸上有颗泪痣,不如让我一睹你芳容如何?”段凌飞玩笑一般地说着。
朱炳晨松了一口气,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岂能因为一颗泪痣就能确定?何况那十年前的柳月相貌如何,想必在段凌飞的记忆里早已经模糊了。
“这……”犹疑了一会,柳月有些不情不愿地摘下了面纱。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女子圆圆的鹅蛋脸上光洁无比,嘴角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虽是姿色不凡,但并没有一颗泪痣!
“既然见了真容,段某就不打扰了。请柳小姐保重身体。”段凌飞并不吃惊,站起来径直朝门外走去。
朱炳晨和龙潜歌都是一头雾水。怎么这段凌飞说走就走了?难道方才这泪痣之说是试探柳小姐的?这个柳月确实是柳家的大小姐?
“小竹,别玩了,走了。”龙潜歌时间紧迫,哪里还愿意多留,拉着小竹就退了出去。
夜色更深,朱炳晨冷汗涔涔,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坐下来叹道:“这满肚子诡计的家伙,终于走了。”
离去的三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紫衣女子此时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紫色眼眸中射出了那一抹阴冷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