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这话的意思,今日在场见证拜师的人必然要出一份贺礼了,不为别的,就为这“恭贺”二字,给雷家面子,就是给仙师面子!
“不知方少爷的师父又是何人?”孙剑自然听出了“仙师”和“仙人”的区别,前面雷耀拜师,雷星句句是“小仙子”,这时提到方雷,却是“拜仙人为师”,两者乍听不觉得什么,但其实大有差距。
雷星笑道:“我等既都是凡人,自然无缘见得仙人之面。不过,我侄儿的两位师兄在此,正好与大家见上一见。有请龙仙师、沐仙师!”
一向镇定的孙剑显然震惊了一下,看龙潜歌与沐如风两人一个飘逸潇洒、一个仙风道骨,均踏上宝剑,御剑飞行,同时飘到了比剑台,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这两人只是方雷的师兄?!这意味着什么!若雷星不是故弄玄虚,那方雷拜的师父就不是仙师,而是真正的仙人!传说中可移山填海的仙人!
四大家的脸色同时变得很极其难看。孙南、熊刚、赵燕等谁也没想到竟会出现如此状况,不是让方雷来对质的么?不是说好今天交待神剑的下落的么?怎么?竟然会是拜仙人为师!方雷不过是个瞎眼孩童,怎么会被仙人看中?!那岂不是说神剑无论如何都是仙家的东西,凡人觊觎不得了?这一变故立刻如往平静的湖水里扔进了大石头,激起惊天巨浪,每个人心里都不平静。特别是本来在祭剑节只派了自己儿子去参加,得知神剑出世后放弃闭关、全部出现在这里的四大家主,更是如被人耍了一样,一盆冷水浇到底了。
欧阳鸣竟然失控地站起来,叫道:“雷家主,你不是开玩笑吧?”
“欧阳公子是在质疑我么?”雷星冷哼一声,依然笑着望向欧阳家主欧阳擎天,而不是欧阳鸣。
欧阳擎天知道雷星的笑里含着威慑和警告,暗骂自己的儿子蠢,这时候肯定有很多人怀疑和不满,雷星正要杀鸡儆猴呢,欧阳鸣竟然自己往枪口上撞!质疑他?那岂不是质疑仙人的决定?谁有那个胆子!就算雷星故弄玄虚,但摆在眼前御剑飞行的仙师却是实实在在的!
“鸣儿胡闹!仙师都在台上了,岂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坐下!”欧阳擎天厉喝一声,一股劲风扫在自己儿子脸上,等于给了欧阳鸣一巴掌。
这清脆的响声自然让其他三家的公子看清楚了情况,谁也不敢再出声,就等着雷星葫芦里卖什么药。
“既然大家不信,请龙仙师为我侄儿方雷证明拜师之事!”雷星向龙潜歌丢了个眼神,示意他出来撑场面。
龙潜歌心知雷星摆下如此场面就是为了给四大家一个下马威,少不得配合下,便清清嗓子,笑道:“雷家主所言非虚。方雷天资不凡,确实已经是我们昆仑仙山的小师弟。虽然正式拜师要在回仙山之后,但此事由我和沐师兄保荐,已经是铁板上的事情!”
“不知尊师尊号?”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轻渺却颇具威严的声音。随着这声音,比剑台上空飞来两个身影,一蓝一青,两个都是英姿不凡,只是其中一个略显年轻,俊雅无比的脸上有一个十字的划痕。
“云哥!”方雪激动地叫出声!他回来了!太好了!“小雷,快叫你爹爹!他、他终于赶回来了!”
方雷只觉母亲的怀抱一松,一个熟悉的味道将自己裹紧,不觉对这个三十出头的蓝袍男子大呼出声:“爹爹!”
来的正是从茅山匆忙赶回的雷云。雷云见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安然无恙,倍感安慰,急忙搂着这个失踪一年的儿子,摸着他的脸颊细看。然后拱手朝空中那青衣道人谢道:“多谢沧海兄护送雷某回来。我儿已经找回,累沧海兄白跑一趟了!”
空中的青衣男子二十五六,听了这话,只是笑着点头,仿佛云淡风轻,宠辱不惊。
孙剑心道,又来一个仙师!这雷家到底走什么狗屎运了?怎么认识这么多的仙师?!
龙潜歌见他脸上虽有伤痕,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飘逸风度,反而给人增加了一种“这个人有故事”的深沉感觉。一种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感也随之流露于眉宇间。沐如风见了这人,却皱起眉头,开口道:“云师弟,方才是你问的罢?”
“哦,是沐师兄,久违了。”云沧海浅笑道,“正是小弟所问,不知尊师尊号?”
这云沧海重复一遍是什么意思?龙潜歌心道,他认识沐师兄,应该是清虚师伯的弟子,应该知道我和沐师兄都是玉虚真人门下,为何还要明知故问?
“这位可是龙师弟?”云沧海看向龙潜歌。
龙潜歌笑道:“云师兄认识我?”
“坐如钟,行如风,立如松,卧如龙,玉虚师叔的几个得意门生的名号如雷贯耳,不想知道都不行啊。论年纪你看上去最小,自然不是秦钟师兄,沐师兄就在这儿,看你这一脸聪明狡猾笑脸,你也不是岩松那个榆木疙瘩,肯定就是龙师弟了。”
龙潜歌心道,“聪明狡猾笑脸”?你这是赞我还是贬我?“岩松那榆木疙瘩”?岩师兄若知道你这么评价他,肯定,呃,也是疙瘩一块——不开窍,没准还谢谢你夸他呢。
云沧海边说着边露出无奈的表情,“哎呀,听闻龙师弟每天除了炼丹就是睡觉,这等修炼法居然都已经追上我了,果然是天赋异禀啊。我怎么就没碰到这么好的事呢?”说着摇头,露出了一副羡慕加好奇的表情。
龙潜歌见他的话淡淡的,显然不是讽刺,眼中的羡慕更像是小竹的那股天真眼神,不觉暗暗笑道,这个云师兄,该不会和小竹是一类的?
“不知尊师尊号?”云沧海看着龙潜歌,又问了一遍。
沐如风似乎怒了:“云师弟,你什么意思?!”
龙潜歌也笑道:“云师兄你该不会健忘吧?你才说玉虚真人的几个徒弟里就有我,怎么还问?难不成你认识沐师兄和我,不认识我师父?”
“只是觉得他们想知道,就多问了几遍。”云沧海笑嘻嘻指着比剑台四周的几个家主,开玩笑一般。“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别掖着藏着,都开口问吧!我、沐师兄还有龙师弟都在这里,这机会可是千年难得啊!”
几个家主的脸色如变色龙一般变了好几个颜色,云沧海后面这句,正好是他们几人共同的心声。确实,雷星只是说方雷拜仙人为师,但具体这几个仙师打哪来的,仙人又是哪个,并没有说清楚。其实他并非不想说清楚,只是这几日雷傲叮嘱他不可得罪仙师,尽量少问些仙山之事,便明智地没有多问。毕竟,那是仙人的事情,哪里容得凡人讨论。
这时龙潜歌说是昆仑仙山,众人才有一丝了解,昆仑山那曾经是传说中上古神祇所在的地方,后来民间传说有什么瑶池仙阁,蟠桃盛宴什么的,充满了神秘,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仙人存在!而眼前的瞎眼男童就是要去那里拜师!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四大家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先开口问这几个问题,以免暴露自己的向往和觊觎之心,被雷家当成头号怀疑目标进行戒备,再次杀鸡儆猴。
这种心思被刚来的云沧海玩笑地道出,四大家家主的心脏同时诡异地一跳,仿佛被人偷窥了般凉飕飕起来。
而龙潜歌又提到炼丹,四大家的眼前都是一亮。对啊,仙人若是拜不上,讨几粒仙丹也成啊!哪知四大家刚要委婉地开口,又听云沧海笑道:
“啊,沐师兄,龙师弟,他们想找你们讨要丹药呢!你们还有么!小弟寒酸得紧,你们若有的话慷慨一点送一大瓶给他们吧!瞧他们的眼神,多热切啊!”
众人顿时噎住。这个叫云沧海的家伙,怎么想到哪他都知道啊!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讨要这种事情委婉表示下,仙师若想给再好不过,不想给也不太丢面子,可这明面上说得这么白,就让人脸上挂不住了。
小竹早就飞了过去,拉住他的袖子,歪着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云沧海转过脸,笑道:“你是不是要问我脸上为什么会有个十字疤?”
小竹连连点头,道:“你长得很好看啊!为什么要刻个疤在上面?是不是打架打不赢被画的?”
龙潜歌刚要开口阻止小竹问他的伤心往事,云沧海忙道:“龙师弟,你在想我和这个叫小竹的姑娘是不是一类的?真有意思,我还是头一次被别人当成小孩子看待。”
“哼,姐才不是小孩子呢!谁和你一样啊!”小竹嚷嚷道。
“是是是,你还收了个徒弟呢!”云沧海笑着附和她,道,“我可不敢说你小,不然要被你打,连沐师兄都打不过你,我还不想自讨苦吃,嘿嘿。”
“你怎么知道?”小竹和沐如风同时惊问。两人的打斗当时没人在场,谁也不能判断睡输谁赢,这个云沧海前脚才到,后脚就知道了,怎么可能?
“难不成,你——”龙潜歌大呼,云沧海马上笑着打断他,“是是是,正是你想的那样。我会读心术,嘿嘿。不过目前用起来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喂,小竹姑娘你先别忙动手,听我说——”
小竹举着笛子还没动手,讶异地长大嘴巴,她正打算去揪他的耳朵呢,就像揪着雷耀的耳朵一样,谁叫这个家伙会什么读心术,面对这家伙,姐岂不是连隐私都没有了?
一时间,人人自危。四大家的诡计人物如欧阳鸣等更是冷汗涔涔,这个仙师太可怕了!谁在他面前,都像是透明的镜子一样。若是他不经意朝自己这么一瞟,那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若将自己的心思在此比剑台上说出来,自己岂不是颜面尽失,无地自容?雷耀却看着这帮平日里常常聚在一起的世家子弟,心底鄙夷道,平日里亏心事做多了吧,这会抬不起头了吧?早干啥去了!赶紧放弃脑子里的邪念,专心看比赛,什么都不想不就好了吗?笨!
龙潜歌看看沐如风两条粗眉都皱到一块,脸色发黑,顿时知道了为什么自云沧海一出现,比剑台的气压明显偏低,这个云师兄嘴巴太快,又有读心术,是人都唯恐不及,沐如风肯定在茅山吃过苦头,才没好脸色给他看。
“沐师兄,你是不是想说,云沧海这个蠢货,出现在这里干什么,清虚师伯怎么没来?”云沧海笑着御剑到了比剑台上,收起他那碧青的飞剑,继续说道,“师父他老人家跑到众仙会去蹭吃蹭喝了,把茅山的门户交给我掌看,你想啊,我这个人疏懒惯了,哪有那个闲情?”
“所以你就丢下师门,跑出来了?”沐如风鄙视地看着他,他最讨厌不负责任吊儿郎当的家伙,偏偏云沧海在他眼里就是这种类型!
“是啊,刚巧雷云兄来找师父去捉妖,我让李师弟照看着,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出来玩咯!”云沧海嘿嘿笑着,抹一抹他额前的长发,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那模样要多得瑟有多得瑟。
龙潜歌无语,果然是个和小竹一类的!喜欢玩的!不过,这疏懒的性情,随便的口气,同道中人啊!几乎是一拍即合,龙潜歌和云沧海马上熟了起来,你一言我一句地开着玩笑,看着台下那些大眼瞪小眼的世家子弟。
“你们说了这么多废话,该下去了吧!”一直被雷云拉着的方雷,腿都站麻了,听了云沧海还在没玩没了和龙潜歌嘻嘻哈哈,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这里是比剑台,我大伯还要宣布比剑呢!你们还不下去!”
方雷这一开口,又震翻了所有人。连他的父亲雷云在内,都讶异地看着他,这个儿子,还没正式拜师呢,就这么强势!在场的三个仙师,再加一个看不出身份的小竹,哪一个也是世俗子弟敬仰加崇拜加忌惮的对象啊!他居然用命令的口气叫他们下台!说他们“废话”!小小年纪,这气魄了不起!云沧海哈哈大笑,对雷云说道:“这位是令公子方雷吧!沐师兄和龙师弟眼光不错,这娃娃佩当我们的小师弟!”
“什么‘我们的’?我和你又不是一个师门!”方雷没好气地回道,“你们下不下去,不下去就飞走!碍手碍脚,聒噪!”
“看来小师弟还不知道师父与你们师门的事情啊!沐师兄,你带他回山后给他讲讲!”云沧海笑着飞出比剑台,大呼一声:“我自持剑向天笑,万事随心乐逍遥!”也不与众人告辞,径自去了。
龙潜歌望着远处的青光,笑道:“好个逍遥剑!”他那飞剑名为“逍遥”,正是仙山剑器排行第七,而自己的“青霜”是第二,沐师兄的水色“流光”是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