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最后一个离开,她独来独往惯了,一直不怎么合群。人们见怪不怪。
一座座低矮简陋的泥坯房矗立在碧草绿树当中,人族在地面上的建筑更多的只是迷惑敌人,地底下才是他们真正的大本营。不得不说人类的智慧在建筑方面有天赋,长生做为外围人士,还没有资格参观地下建筑。
走进一间土墙围成的院子,长生找到角落里的水缸,拿起木瓢勺水喝。
时近傍晚,厨房里的女人们忙忙碌碌地在准备众人的晚饭。
“长生!”一名稍胖的女孩走过来,浓眉斜飞入鬓,对着她颐指气使,“厨房里的柴禾不够烧了,你去劈些柴过来!”
长生看了她一眼。女孩挑眉,指着墙角一堆的木头:“快点,想大家没饭吃吗?”
长生擦了擦额上的汗,一声不吭地走过去。
女孩见她听话,也不再找碴,眼风向某处飞了一个,得意洋洋地走了。
红枫忍笑的脸在墙角一闪即没。
长生安静地坐下来,乖乖劈柴。
举斧,去皮,砍掉树枝,一斧下去木块断成两截,一斧接着一斧,看似漫不经心,速度却越来越快。好象她手中举着的并不是沉重的利斧,而是一把削水果的小刀,她手底下砍着的也不是粗笨的木头,而是可以在手中玩花样的水果。
树皮越堆越多,枝枝桠桠落了一地,斧头象雨点般落下,胖胖的木块奇迹般飞快地瘦了一圈又一圈,层层叠叠剥落的木条象盛开的花瓣洒落在长生脚下。若是这时有人经过,一定会惊奇地发现墙角的木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越堆越高,这种场面很是惊悚。
长生吁了口气,果然,不止是力量,连速度都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照这样发展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已会演变成什么样的怪物。
持斧的手忽然顿了一下,过于专注测试,竟然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长生砍柴的速度立即慢了下来。
来人脚步沉稳,方向准确地向她走过来。长生低垂的眉轻轻一挑。
一双结实的棕色小牛皮靴停在她面前不动了,男人醇厚磁性的声音传来:“这是你劈的柴?”
长生没有应,没长眼睛的才看不出来谁劈的柴。
宽厚的手掌在她眼皮底下伸了过来,拈起一块木条放在掌心,男子磁沉的声音变得有些轻佻:“技术不错,手劲稳,下手狠,每根木块长短宽窄竟然都是一样,你在厨房工作埋没了,应该去做战士!”
长生微抬头,看着他。
蹲在她对面的是一名宽肩窄腰,身材剽悍的年轻男子。浅黄色的板寸头,浓浓的剑眉,眼睛不大却有一股锐光,鼻梁高挺,唇型棱角分明,唇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他穿着风骚的兽皮衣,紧身的短背心将他健硕的身躯结实的腹肌勾勒得一清二楚,下面一条宽松的嘻哈裤,一双棕黄色的翻毛牛皮靴。外罩着一条黑色大披风,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地,罩住他随意放置在膝盖上的一只手掌。
他另一只手拿着那块木条,胳膊肌肉强悍结实,腕上套着五颜六色的粗大手镯,一看就是力量型的人族战士。
年轻男子看了看手里的木头,琉璃色的眸子转动又看向她,唇边的笑高高挑起:“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长生敛下眸光。
“那么……”年轻男子伸出一指挑起她尖尖的下巴,长生愕然的眼睛对上他戏谑的目光,“做战士的妻子有没有兴趣?”
长生叭一声打开他的手,站起身掸掸衣裳:“没兴趣。”
年轻男子在她擦身而过时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笔直地盯住她:“可是我对你很有兴趣!”
“长生?!”小白龙惊愕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捧着一个背囊浑浑噩噩地站在院门口,“出了什么事?”
年轻男子和长生看向他。
“风止?”小白龙更加愕然地看向年轻男子,“风止队长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去骑兵队吗?”
风止挑了挑眉:“只是进来找口水喝,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小白龙讨好地笑笑,“我看到骑兵队的队员都在找风止队长,原来你在这里,可是,队长你跟长生认识吗?”
“长生?”风止捏了一下她的手,看着她皱起的眉,笑道,“现在认识了。”
风止走后,小白龙担心地问她:“你认识风止队长?”
长生皱着眉望着手腕上淤青的一圈,是她太娇嫩还是骑兵队长手劲太大,竟然留下这么醒目的手印。“不认识。”她摇了摇头。
小白龙也看到了那一圈:“风止队长是族内最英勇的勇士之一,也是最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他家里有三名妻妾了,长生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小白龙说这话没几天,长生又一次遇到了这位不靠谱的骑兵队队长。
人族与兽族的先头部队有过一次短暂的交锋,人族溃退入城,满地缺臂断腿的伤员当中,风止率领一队骑兵缓辔行走在最后,神情肃穆,目光空茫,完全失去了上次调戏长生的活泼劲。
“那边那个小女孩!”有人指着她经过的方向。
长生愕然地看向他:“你,就是你!过来搭把手!”
年轻的白袍医者理所当然地指挥她。
长生怔了瞬息,医者不耐烦地催促道:“快啊!不知道时间就是伤者的生命吗?”
长生抿了抿嘴,放下手里的锄头走了过来。
医者手下的伤员浑身染血,竟看不出伤在哪里。年轻的医者估计经验不足,找伤口找得满头大汗:“你到底伤在哪里啊,只管叫痛有什么用啊!”
伤员看模样还是个孩子,哭哭啼啼地喊道:“手,手断了,好疼,好疼!”
“手断了?”医者面容一肃,“那不能乱动,你安静些,我去找根夹板来,再叫白老帮你……”话没说完一直在旁边安静看着的红发女孩默不作声地走上前,白皙的手掌搭在了伤员的胳膊上。
“你……”医者还来不及询问,长生忽然手起掌落,一掌劈在伤员颤抖的肘窝上。咔嚓!清脆的骨折声音响起,大小臂之间尚连着的一丝筋骨被彻底打断。
伤员痛得哀嚎。医者惊骇地盯住她:“你你,你在干什么?!”她不是帮忙治伤来了,她是要命来了!把尚有希望治好的伤者彻底打断骨头!
长生二话不说,动作神速地两手交握住伤员的断臂,右手滑到他断开的手肘,轻巧地一提一推,断臂立时重新入了港,神奇地接驳好了骨头。
前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医者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只感觉眨眼的瞬间,伤员就被打断骨头接上骨头,废掉的胳膊奇迹般地好了?!
“这这……”事情太玄幻了,医者惊奇地盯住伤员的胳膊,不可思议地左右翻看。
伤员脸上也露出惊喜:“我不痛了!不痛了!”还骄傲地挥挥胳膊表示行动自如。
长生淡淡地提醒:“动作过大会让骨头重新断开。”伤员立即不敢再动,“这几天这只胳膊都不能提重物,为了效果好最好缠上绷带夹板,等它自然痊愈就没事了。”
伤员象只乖乖小兔,点头如捣葱。
“喂!”医者叫住欲走的长生,“你刚才为什么要打断他的骨头?”
长生奇怪地反问他:“他的骨头错位了,不是应该打断再重接吗?”
医者瀑布汗,只看一眼就能知道骨头错位,她的眼睛是X光吗?而且这么干脆利落地打断,白老都教导他们保守治疗,她这种突飞猛进的治疗方式,到底是跟谁学的?
“小女孩,谁教你医术的?你的师傅是谁?”医者跟在她后面不依不饶。
长生拧了拧眉,她最讨厌麻烦了。
一条遒劲有力的胳膊沉沉地搭在她的小肩膀上,熟悉又可恶的声音微笑着响起:“方祭,干嘛对我的未来老婆穷追猛打?我可是会吃醋的!”
年轻医者白色的脸顿时染上腼腆的愠色:“谁,谁对她穷追猛打来着,简直胡说八道!我是有事情问她,还有,你说什么?未来老婆?你连这么小的小女孩都不放过,风止,你太无耻了!”
长生点点头表示同意,顺便给了那名不经她同意擅自搂抱她肩膀的无耻之徒一脚,在方祭愕然的目光和风止抱脚跳的可笑动作当中,没事人一样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