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还有好多公文没有处理。”秦翼头也不抬翻过公文开始阅读。
“将军。”齐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您再不去看看凤莲小姐只怕来不及了啊。”
秦翼身子一震,以为只要不去想她,就可以把她封锁在记忆的最深处,可听到她的名字才发现那伤口早已深入骨髓,撕裂的伤口已是鲜血淋漓。
“是吗?那就抬到乱藏岗随意掩埋吧。”眸中是浓重到化不开的悲伤。
“将军啊,您和小姐彼此相爱却要这样折磨自己的将军啊,您是真的不在乎小姐了吗?她的错误真的就是那么不可原谅吗?”
是啊,她并没有错,只是我们偏偏是站在对立面上的。她并没有伤害到自己,都是自己不好,没有早一点遇见她,没有保护好她。我在乎她,我不要彼此折磨,我只求和她厮守在一起,就算山崩地裂也不会再放开她。大彻大悟般飞奔莲荷苑。
莲荷苑的琴声断断续续,如同主人般气若游丝。
你真的不会再来了吗?秦翼,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等你已让我的筋疲力尽,我的等待都是虚无,我最后的要求也只能同我共赴黄泉,倘若我不是凤莲,你也不是秦翼,那该有多好。
最后一滴血泪落下,目光开始黯淡涣散。
秦翼破门而入,凤莲看了一眼,满足的闭上眼向后倒去。真好,还能再见到你,我很满足。
“凤莲!”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莲荷苑,琴弦上残留着她的血迹,枯槁的容颜苍白没有血色,她的痛苦在等待中被放大,她的生命在等待中消散。
秦翼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体软绵绵的倒下,咫尺之遥已然天涯。
秦翼多日。未上早朝惹得天子震怒,多次派人催促得到的都是一个回答——将军身体不适,不能再上早朝。
这个消息在别人看来,是真的。可是清楚实情的人知晓,秦翼是为了一个女子才会这样。
一个月前,凤莲命悬一线,虽然救了回来,但是却一直沉睡着,仿佛封闭了自己所有的感觉,不闻不问,像一个活死人。
“你都睡了很久了,为什么还不醒来?”秦翼坐在床边,抚摸着她的发丝幽幽的叹气。
“表哥,别太担心了,我相信她不会一直这样睡着的。她那么在乎你,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呢?”烟雪看着秦翼,心里满是苦涩。她就算是沉睡着也是斯守在一起,可是自己和清风却……
“雪儿,我真的很害怕她会一直这样。我不是没有想过杀了她让她不再是活死人的状态,可是每次都下不去手。她是因为我才会这样,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秦翼低声说着,语气中的落寞悲伤让烟雪心疼不已。
“表哥……”烟雪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秦翼站起身走到烟雪身边,“我知道你在担心清风,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不会食言。”
“我知道,可我怕没救出他,他就会……”烟雪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流出,“表哥,我担心他和你担心凤莲是一样的。”
“别哭,等到时机成熟就去救他。”秦翼温柔的看向凤莲,“千羽门素来与我做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他们。”凤莲变成现在这样,也都是他们的错,不可原谅。
“说不定神医落云可以救她。”烟雪灵光一闪想到救过她的神医,说不定她有办法让她从沉睡中醒来。
“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若非烟雪的提醒,他恐怕早就忘记了。
冰蝶是落云留下来寻找他的踪迹的,只要放出冰蝶,它便会自己寻找落云,落云也会很快的赶过来。将冰蝶放出后,它徘徊了一下便向东南方飞去。
“表哥,你别太着急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小菊照顾,你就放心吧。”
“万一她醒来没有看到我会难过的,我要陪着她。”
“难道你希望她醒来看到的是你邋遢的形象?”烟雪反问,秦翼才反应过来。
凌乱的头发,青色的胡渣,皱巴巴的衣服,哪里像一个风度翩翩的人,倒像是沿街乞讨的乞丐。
秦翼飞快的回房沐浴更衣,打理自己。正要去莲荷居齐鸿来报说落云已到,秦翼一怔,这还不到一个时辰人就到了?
“师傅,我们到底在找谁?”溪霖扬起脸天真的问。
“一个比为师的性命还重要的女子,她也是你的师母。”落云摸了摸溪霖的头,看向窗外的眸中是深深的思念。
三年前,她未留下只言片语便失踪了,落云疯狂的寻找,后来收了溪霖为徒弟,寻人的速度也放慢了不少。虽然整个酆王朝都走遍了,但还是没有找到她。
“想来您便是大名鼎鼎的神医落云吧,我以为是年过半百的老伯,没想到竟是风度翩翩的儿郎。”烟雪有进门,笑靥如花,“方才听到公子在寻人,不知烟雪可能尽上微薄之力?”
“姑娘美意在下心领了,恐怕姑娘帮不上忙。”
“这也未必,公子尽管开口吧。”
“在下的内人三年前失踪,至今未寻到踪影,她叫红夜……”
什么?!听到红夜两个字,她的脑中一片混乱,他说的话再未听进去一句。
“你说的可是千羽门血使红夜?”烟雪抓住他的袖子,颤抖着声线询问。
“正是。”落云疑惑的看着她,随即露出欣喜,“莫非姑娘知道她的消息?请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的消息,怎么忍心告诉他,红夜已经死了。怎么忍心告诉他,自己是杀她的凶手。
“我……”烟雪正要开口,齐鸿走了进来,“神医,将军请您去莲荷苑。”
烟雪咽下要说的话,挤出一个笑容,“还请神医为表嫂诊治,一切等稍后再说。”
“也好,麻烦管家前面带路。”落云看向溪霖,“霖儿,你随为师来,好好学习解毒之法,为师的衣钵以后还要你继承呢。”
溪霖小脸一皱,怏怏道,“霖儿知道了。”不满的嘟囔了几句跟着落云去了莲荷苑。
到底要不要将真相告诉他呢?若是告诉了他,他一定会伤心,可不告诉他,自己备受煎熬。烟雪看着落云远走的背影,心中惆怅万千。
“落云兄,怎么样?”看着落云凝重的神色和蹙起的眉头,秦翼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落云摇了摇头,“脉相古怪,像是中毒,但是不确定是哪种毒,她有自己的意识,但是却像是被束缚住一样,只能靠她自己了,她若是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可能会沉睡到死亡来临。”
“我知道这是什么毒了。”烟雪走进来,“可能是锁情。”
“锁情?怎么讲?”落云问。
“锁情,顾名思义,锁住她的七情六欲让她处于活死人状态直到死亡。”
“可有解法?”秦翼急切的问,落云也同样是焦急之色。
“这……”烟雪欲言又止,“恐怕很难得到。”
“为什么?”
“暗夜鸩研制的毒药只有他有解药,就算进入了千羽门也根本不能入他的断肠居啊。”烟雪的话让所有人沉默了,暗夜鸩是千羽门的毒使,他的断肠居肯定遍地是毒物,就算是有命进去也没命出来啊,这根本是直接宣告了凤莲的死亡!
“就算是隔着万水千山刀山火海我也要去!”许久秦翼才开口。
“不行。”话一出口就遭到了齐鸿的反对,“老奴就是死也不能让将军陷入险境的。”
“师傅,难道不能以毒攻毒来救这位姐姐吗?”被忽略的溪霖弱弱的开口。
落云皱了皱眉,似乎在考虑方案的可行性。
“可若是失败了,这位姐姐可就被毒死了哦。”落云摸了摸溪霖的头认真的说着。
“师傅,您不是说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尝试吗?”溪霖眨眨眼睛单纯的说。
“就这样做吧,机会渺茫胜过没有希望,也许她会好的。”秦翼坚定的看着落云。
“可是我并没有十成把握让她醒来,就算是醒来,也许会有什么更加严重的后果,就算这样,也还要做吗?”
“是,就算只清醒一秒,再看我一眼就足够了。”秦翼看向凤莲,浓浓深情表露无疑。
“既然这样……”落云打开溪霖手中的药箱,从箱子角落拿出一个墨色的瓶子,“这里面的药是我用了数十种毒草毒虫炼制了四十九天才得到的,这可能是天下最毒的毒药了,我命名它百毒丹。”说着倒出那粒药,浓烈的腥味散发出来,所有人不禁皱起眉头。
“我现在就要给她服下,成功,她片刻便会醒来,但是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失败的话,她便会什么都不剩的消散,连尸骨都不可能会有。”落云将药放进凤莲的嘴里,在一旁静静的等着结局。
秦翼紧张的看着,额头出了细密的汗珠,烟雪紧握着拳头,手心也已是密密的汗珠。
一盏茶时间过去,凤莲毫无反应;一柱香时间过去,她依然毫无反应;又一柱香时间过去,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皮也在轻轻的眨动,秦翼等人目露欣喜,屏住了呼吸,静等她睁开眼睛。
睫毛在轻轻的眨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谢天谢地,她终于醒过来了。”烟雪双手合十,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秦翼紧紧的抱住凤莲,害怕这一切是梦,害怕她下一秒就会消散。
落云等人悄悄走出了房间,应该给他们二人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如果你再不醒来,我真的会疯掉的。”秦翼低喃,他的脆弱让凤莲想要紧紧拥抱他,给他温暖,让他不在无助。
“我……”刚出口的声音带着沙哑,秦翼体贴的送上一杯茶水。
他的体贴,他的温柔,他的脆弱,他的无助,他的害怕,他的担心,都是为了她,凤莲一眨不眨的看着秦翼,轻轻的笑了。
“我以为我会等不到你,不过还好,你来了。”凤莲闭上眼,掩住快要滑落的泪水。
“如果再晚一步,我是不是真的就会失去你?你知道我看到你从眼睛里流出的血泪,我是多么心疼吗?你知道我看到琴弦上地上全是你手指流出的血,我是有多担心吗?你知道我看到你倒下去的身硬,我是有多害怕吗?”秦翼深吸一口气,“别再让我担心了,我真的无法承受。”
“嗯,保证。”
“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你的,相信我,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有一次就足够了。”
“好,我们说好了哦。”凤莲点头答应,认定你了,就算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会后悔。
千羽门的地宫里,暗夜鸩按动墙上的凸起,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下方,他走了下去,一块散发寒气的巨大冰块上躺着一个身着红衣面容姣好的女子,她缓缓睁开双眼,清冷的眸看向暗夜鸩,勾起唇角露出微笑。
“暗夜羽,你的名字。杀掉所有主子不喜欢的人,你的任务。”暗夜鸩将放在一旁的剑递给它,“主子在等你,去吧。”
本该消逝的人又一次重回,宿命的罗盘是否会改变迹象,一切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