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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隔阂(一)

书名:青桐 作者:月在中天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3:23
    整个下午,青桐因着司徒珏临走前的一番话而处在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中,愁肠百结,犹疑不决。
    她送司徒珏走到院外时,他问起了她与孟九思的事,她随意答复了几句。司徒珏告诉她,孟九思是个精明且诚信重诺的商人,与父亲司徒相在一些事务上有所往来,故而他们得以结识,但孟九思又绝不仅仅是个商人。
    青桐顺着他的话问,不仅仅是商人,还是什么?司徒珏笑着说不知道。青桐奇怪地问他,既然不知道,你却还和他相交,不怕交友不慎吗?司徒珏说交友不必深知对方背景底细,只求意气相投,舒心即可。
    他最后又轻描淡写地说,孟九思此人非池中物,他若真心待你,便是最好,只是未来之事难以预料……你与他并不十分合适,陷得太深对你总不是好事。
    青桐笑道,他若知道有你这样的损友,不知该作何想?司徒珏也笑了,你是不会让他知道我是个损友的,不是吗?
    青桐说,那得看心情,司徒珏笑着拱拱手离开了。
    青桐觉得有些累,回房仰面躺在床上,一躺就是几个时辰,妍儿见她什么话也不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以为她病了,说是要去告诉二公子,青桐忽地坐了起来,一把拉住她说身体无恙,只是心情有些烦闷而已。妍儿暗笑。
    在她看来,自己与孟九思之间的隔阂仿似正在慢慢变成鸿沟,她有些恐慌,想要坚定一些,可那些人的话始终在耳边回荡,这么多人都说他们不合适,容不得她忽略,她觉得一个人坚持很累。不知换了孟九思会如何,他会因别人的看法而动摇吗?或许她该将这些烦恼告诉他,从他那里寻一些让自己坚定的理由与动力。
    这就是爱情吗?都说爱情使人盲目,却没人告诉她处在爱情之中,人的感情会变得如此细腻与敏感。
    傍晚时分,日渐西沉,寒意战胜了那最后一股暖意,肆无忌惮地穿行于齐都之中。
    青桐先后去了褚园、天然居、百味楼寻孟九思,都被告知主人不在,仆人问她是否需要转告主人,她说只是顺路便进来瞧瞧,既然未见,就下次再来,不必费心转达。
    她有些懊丧、不甘心,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来找他说说心里话,却连扑了几个空。她茫然地走在行人稀疏的街道上,忽的想起了黎轻绡,她可以向黎轻绡询问孟九思的去处,当即决定去寻芳馆一趟。
    她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寻不到孟九思便去找那个让她并不喜欢的黎轻绡,是因为她与他相识十年的关系?又或许寻芳馆可能是孟九思的产业?她暗笑自己想象力太过丰富。
    当她来到寻芳馆,发觉自己的山重水复般的心路竟是比到此处的脚程长得多。踏进这齐都有名的烟柳巷,她第一感觉是暖和,然后便是尴尬窘迫。她迫使自己从容些,挤出一丝笑意,看向迎上前来的那个打扮艳丽的女人。
    “姑娘,你莫非走错了地方?”那个女人好笑地看着她,说完以帕掩口,她身边的几个年轻女子也都笑出了声,伴着不远处几个男子的哈哈大笑,笑得恣意、放荡。
    “这位姐姐,我没走错。”青桐想,无论见着比自己大多少的女人,拿不准叫大姐还是阿姨或是奶奶的时候,叫姐姐总是最恰当的。
    “哦?你可知这是哪里?”
    “知道,匾上写着寻芳馆。”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女人见她容色平平,双目却是清澈灵动,她若是来卖身,寻芳馆收不收还得好好考虑一番。
    “自然是寻芳。”青桐勾了勾唇,故意说得玄妙,你既想打哑谜,便就陪你玩玩。
    周围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哄然大笑,有笑得放荡的,有高深的,有无奈的,也有猥琐的。青桐扫视一圈,见众人百态,觉得此番景象可入画。
    为首的女人微有不悦,说道:“姑娘,这可不是良家女子能来的地方,快快回去吧!”
    “姐姐既然是打开大门做生意,就该知道来者是客,岂有不问清缘由便驱逐客人的道理。”
    女人右手边的一个翠衫女子道:“我们这里不接女客,姑娘若是有需要,就去南风馆寻些小倌儿吧!”轻柔娇媚的声音,暧昧不清的话语,众人听罢,又是一阵哄笑。女人偏头瞪了这翠衫女子一眼,她捂了捂嘴轻笑。
    眼见她们说得越发离谱了,青桐干脆直言道:“我是来找黎轻绡黎姑娘的,我是她的一个朋友,还请这位姐姐转告一声。”
    “你与轻绡是朋友?”女人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有些不信。
    “姐姐若是不信,便找黎姑娘确认一下吧,看她是否愿来见我。”
    女人打发身后的丫鬟上楼去禀报,领着叶青桐来到近处的桌旁,令人斟了一杯茶给她,自己也坐下静等。众人见这一场风波渐渐平息,也都各自玩乐去了。
    黎轻绡从盘旋的楼梯上下来,远远看见叶青桐,心下当即有了决定。
    聂摇光见黎轻绡仪态万千地缓步前来,问道:“轻绡,你认得这位姑娘?”
    黎轻绡浅笑道:“聂老板,这位叶姑娘的确是我的一个朋友。”
    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便是寻芳馆的老鸨聂摇光,她不喜老鸨这个称呼,馆内人和客人们都唤她聂老板。曾有客人因为醉时糊涂唤她鸨母,惹得她当即阴沉着脸将客人赶出了寻芳馆,丝毫不留情面。自此以后,新来的客人都会被告知千万要注意聂老板这个称呼,否则不论你是谁,聂老板都不买账。
    聂摇光笑着在二人间来回地看,说道:“那好,叶姑娘与轻绡慢慢聊,我去忙了。”说着领着一众女子离开了。
    青桐冲着她的背影道了声谢,聂摇光顿了顿身形,继而径直走开了。
    黎轻绡问道:“不知叶姑娘来此寻我有何事?”
    青桐开门见山道:“我来是想问,你知道孟九思现在何处吗?我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他,想到你也许会知晓,便就来这里打扰了。”
    黎轻绡心中微动,不必她的推动与暗示,她便主动来寻孟九思,真是妙极。“若我说孟先生此时正在楼上,你是否还要见他一见?”语态中流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喜色。
    青桐一愣,她原以为黎轻绡会借此再说一番高深莫测的话,没想到竟是这个。孟九思果真在这寻芳馆里吗?他来此处是为了什么,还能为了什么?她要去见他吗,在这里见他会是怎样一番尴尬的境地?电光石火间,各种想法闪过脑海,最终,她咬了咬唇,看向黎轻绡道:“既然来了,总不好白跑一趟,那就劳烦黎姑娘带我上楼见他吧。”
    黎轻绡复杂地看她一眼,叶青桐竟如此平静,好,权且看你在这见过他以后是怎样的反应,她转身向楼上走去。青桐跟在她身后,沉默地踏上了楼梯,踏在木板上咚咚的声音,伴着她的心跳归于沉寂。
    黎轻绡带着她绕了好长的一个圈子,停在了一间暖阁外,不动声色地看着叶青桐,叶青桐心知孟九思当是在这屋内,她深吸一气,抬手敲了敲门,只听一阵脚步声来至门后,叶青桐屏住了呼吸,心跳仿佛漏了半拍,她看着那扇门缓缓开启,忽然有些害怕在这尴尬的地方尴尬的相见。
    座上三个男子朝门外看过来,黎轻绡越过青桐,步态轻盈地踏进了屋内,优雅从容。
    青桐站在屋外不知所措,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她总是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们相聚的地方,像是个多余的人,她与孟九思终是相识太短,她始终是介怀的,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自卑,没有安全感,她害怕他们的感情没有长期的熟识做基础而不堪一击。
    为首的男子不是孟九思是谁,他正斜靠在椅上把玩着一只玲珑剔透的酒盏,旁边是两个相貌有些神似的男子,其中一个让青桐觉得有些眼熟。
    屋内的一角设了一个长条的红木香案,精致的熏香炉上青白色的浅淡烟气盘旋而上,不一会儿便散了,醇和、恬淡的沉香气息漫布阁内。花气无边熏欲醉,灵芬一点静还通。正对着熏香炉的是一张小桌,一把琴,一只凳。
    孟九思眉头微蹙,他将身子前倾,把酒盏放在桌上,向青桐道:“傻站在门外做什么,进来吧!”
    青桐犹豫片刻,抬脚踏过门槛。
    黎轻绡温婉的声音响起:“叶姑娘把能寻的地方寻了个遍也没见到先生,便来此地向我询问,这才见到先生,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呢!”
    苏彦时而不动声色地察看孟九思的神色,时而细细打量着青桐,这就是与主子关系不浅的女子,他想到那日在将进酒楼中的场景,又想到公孙莫言对她的评价,嘴角不觉轻轻上扬。
    苏未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就是那个让齐慕璟上心的女子,他倒是想看看孟九思要如何利用她达成怎样的目的,等她发现自己是被利用之后,又会如何面对孟九思,他竟对这些很是期待。
    苏彦站起身,看向苏未道:“叶姑娘寻先生定是有事相谈,我们不便打扰,便就……”
    话没说完,孟九思便抬手打断道:“无妨。”他转而看向青桐道:“你来寻我所为何事?”语气平静,面无表情。
    真是奇怪,这间雅阁里明明暖意融融,青桐心中如何会生出一丝凉意?她想要挤出一丝笑容,无果,最终咧咧嘴角,眉眼之间毫无笑意,她僵硬地说道:“也没什么大事,打扰你们的雅兴,真是对不住。”她想要逃离,与在流云湖畔想要逃离的心境如出一辙。
    苏未出声道:“叶姑娘请坐下说话,来,喝杯茶。”说着亲自站起身沏起茶来。
    青桐艰难地挪步上前,愣愣地看着他悠闲自适的沏茶动作,不知道说些什么。沏好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无话。青桐接过苏未递来的茶杯,笑着连声道谢打破了沉默。
    孟九思道:“既然无事,为何寻到了这里?”
    青桐掩去不悦,道:“寻芳馆美名远播,我是慕名而来,长点见识,有何不可?况且,此处见到你在我意料之外。”波澜不惊。
    苏未接道:“慕名而来?那叶姑娘觉得这里如何?”
    “实至名归。”
    “可惜叶姑娘来晚了一步,错过了轻绡的琴音。”
    “不晚,黎姑娘和琴不都还在这儿么。”
    苏彦心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女子,他笑看了看苏未。
    黎轻绡看了看孟九思,得到孟九思的首肯,她便移步琴前,道:“轻绡这就献丑了,还请叶姑娘指教。”
    一曲琴音从黎轻绡指尖流泻,回荡于暖阁之中,几人静静地听着,各怀心思。
    曲罢,青桐拍手赞道:“琴声美极了,就像黎姑娘人一样美。”
    黎轻绡笑着谦虚。
    孟九思忽然说道:“既然见识过了,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青桐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说道:“我又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想告知于你。”
    苏彦当先站起来道:“苏未,轻绡,我们先回避吧。”说着向孟九思点头致意离开。黎轻绡最后走出门外,她回头看了屋内二人一眼,旋即敛去眸光中的怡悦之色,转身掩上了门。
    ------题外话------
    又是近四千字,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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