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睡觉,不许乱搞。”
她应该会是位很优秀的母亲,男人在女人眼里,永远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大小孩儿,而枫臣恶少,尤为是个不大听话的大小孩儿。
面前人刚叮嘱完,这个大小孩儿紧接着又拉过雪舞回风准备替他劳顿的手,耷拉下充满孩子气的纯真的脸,再度耍起了小性子。
“如果你肯跟我换位子,让我睡地下,你睡床上,我一定乖。”
他说这番话,更像是受了很大委屈,她却着实为他话里的情意感动。泰然自若地,她的手,覆盖住他的。她会是位很优秀的母亲,正因为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她不会溺爱,更不会纵容。
“地板冰寒,会延误你身体复原的。”
她的目光里诉说着焦急,天知道,她是多么希望面前人能快些好起来。很显然,她把这套理论奉为至高无上的教义,教义却失效在枫臣恶少嗤之以鼻的笑里。
“谬论。”
“宁可信其有,你不想身体赶快复原吗?听话。”
她却再次将这套教义,灌输入他的骨子里。
些许面前人焦急的目光让他有些心疼,些许连着这些日子的拖累让他丧失了说话的立场,枫臣恶少终于放下原有的身段,乖乖躺下做个听话的乖宝宝。却又在入定的间隙,恍惚想起了什么,手肘支撑着床榻不忘交代。
“哎。你受到迷烟的影响,也需要好好休息。”
他的目光,仰望着她的,而雪舞回风在面前人的注视下,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除了已逝的父母、巫残云,他算是第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枉她总是把枫臣恶少当做少不更事的孩子,却疏忽了怎么照顾自己。
谨遵完吩咐,雪舞回风又打算安置身旁人睡下,这如狼似虎的夜却教卧在床上之人缱绻了睡意,使得他迟迟不肯让身子入定,警铃又在枫臣恶少耳畔响起。
“外头的人都虎视眈眈的,我怕睡着了又有什么事发生。最近这些日子,好像做梦一样。”
他的话语浑浊,似蕴藏了些许无奈;他的面容愁苦,又惶惑在担忧什么,他并不是真的贪生怕死,只是不太确定还有多少未知的因素。如果这果真是场梦,身旁的女子没办法陪他沉沦。
“不是做梦,是真的。”雪舞回风却含沙了眉眼,为他保驾、患难扶持的场景历历浮现在眼前。末了,不忘给身旁人吃了颗定心丸,“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嗯。”
会意地点了点头,枫臣恶少终是放宽了心,去接受周公的洗礼,似是有了面前人的允诺,再大的艰难险阻都不过是细浪沙泥。雪舞回风也终于可以宽限自己,傍着白色纱帐闭上双眸,她说过要保护面前人,便会寸步不离。
些许是迷烟还没有散尽,雪舞回风头枕上椽木便果真萌生了困意,没有发觉身旁人在她打盹的间隙,侧转了身子,侧躺着的枫臣恶少,就像个纯真无邪的孩子,睁着好奇的眼睛,嘴角划出一弯顽皮的笑,他要看着那个女人入睡,一辈子都嫌不够。
第二天,照例在雪舞回风的搀扶下起了床。
刚站稳身形,枫臣恶少便忙不迭摊开手掌,示意他自己可以,雪舞回风这才大胆教他自己活动开去,却也静候在咫尺。谁知刚舒展了两下筋骨,胸口旧患又隐隐吃痛起来,害得雪舞回风又是担心迎上前去。
“没事吧?”
雪舞回风边交代下去,边已后退着,带着身旁人在案桌旁坐下,手脚仍不停歇替枫臣恶少倒了茶水。虽他嘴上不说,身上伤势康复必定还需要些时日,想到这里,雪舞回风又情难自控深感自责。
“我那天实在太狠了,害你伤成这个样子。”
她是真的抱歉,他却在听到那个女人替他担心,瞬间舒展了眉眼,似乎只要同雪舞回风在一起,即便是下雨天,心情也会如同沐浴在阳光里。
“能死在你手上,我做鬼也值得。”
他还有闲心说着玩笑话,身旁人脸色却明显难看了几分,她好怕,那句话,会果真在哪天当了真,她要杀他的父亲,那时候他们便会是……敌人。
玩笑归玩笑,有个潜藏在他心底的疑团,还等着面前人替他解开。像是那个念头忽然钻入自己脑海般,枫臣恶少放下欲饮下肚的夜光杯,一本正经地问道。
“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我?”只是还未等面前人回答,枫臣恶少又故作潇洒地自问自答起来,“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一定是在我死了以后,你知道我大难不死,不顾一切要从罗刹手上把我救走,更加不顾一切,把我从秦莺莺手上抢走。”
他说的故事很精彩,而雪舞回风在他的大肆渲染下,被描绘得像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魔头,这些雪舞回风都不曾在意,做过的事,她也从不予以否认,她在意的只有那个名字。
“原来你还记得秦莺莺,我以为你已经彻底把她忘了。”
她的气势有些咄咄逼人,枫臣恶少险些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是他犯下的又一个大错,他忘了,雪舞回风也是个女人,会在意、会生气、会吃醋的女人,而他居然,在这个女人面前提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是啊,我是应该彻底把她忘了。”他的语气参杂了三分气馁,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无愧于心,当对视着雪舞回风的双目,他便料定自己又败了,“你的眼神好像有股魔力,只要你看我一眼,我就觉得我自己……完全无能为力。”
他说的每句话,她都细细听着,无论是真是假。在此一刻的每句话,也许下一刻,都会转变成对自己的有利信息,致敌人于死地的厉害武器。
“如果我对你,真的有这种神奇的魔力,那实在是我最大的幸运,也是你、最大的悲哀。”
当雪舞回风说这番话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牵扯了笑意,那双眼睛射出来的寒光,让枫臣恶少有几分害怕,他不愿将那些冷酷无情的字眼,强加在这个女人身上,也许他此生,注定要做情场上的懦夫。
“哼。”是非恩怨,都烟硝在面前人一记自我嘲讽的笑里,只为此刻,他仍然可以天马行空地勾画未来的蓝图,“幸运也好,悲哀也好,都没有关系,我只知道我选定了——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