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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微凉。
暮色渐近,一缕夕阳的余晖斜斜落在那古朴而端庄的城门之上,晕出淡淡的华彩,不过分炫目,却有着浑然自成的华贵之气。
撩开帘子,眸底闪过点点赞许,虽说这邺城远不及长安的端肃大气,也不如金陵的风韵华然,但是,却有着北方特有的厚重与朴拙。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疾驰过朱红色的巨大城门,一径朝着邺都深处而去,徒留那扬起的灰尘飘然湮散在西风之中。
许是时已近暮,街上的行人只是偶见一二,剩余的,大抵都回到家中去了吧。马车依旧没有减速,一路向南,终在一座府邸之前停住。那是一座大而精致的府邸,主体是淡淡的灰,却又在那夕阳之下,浅浅泛着淡金的色调,飞檐如虹,檐下是一块匾额,上书四个烫金打字“兰陵王府”,字体飞扬而不失端庄,隐隐可以看出那走笔之间的嶙峋傲气。紧闭的大门讳莫如深。然后,那两扇厚重的深红漆门缓缓开启,一行装束整齐的人鱼贯而出,有序地立在们两旁,垂首长立,神情谦恭。
“恭迎王爷回府。”像是早已排练好一般,那声音如同他们的衣着一般整齐。
好大的排场!云熙在心底暗暗一叹,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君若寒,只是,那人儿早已快一步下车,立在那一行前来相迎的侍从之前,长身玉立,风姿非凡。
见他向她招了招手,便也不含糊,利落地下了马车,走至他的身边。
一位总管模样的人上前,依旧垂首敛目,极为谦恭,仿佛多看君若寒一眼,也是亵渎,“王爷回京,是先去觐见,还是先回府休息?”
君若寒唇形微动,如画的眉眼尖却泛着一丝察觉不到的冷然,黯紫瞳眸深幽难解,“先去皇城吧。”
云熙一愣,心下却已经了然,这皇室子弟,不同于常人,自是要万分当心,不可被别人得了一点把柄去,若是此刻先回府休息,在另一程度上,便是与人口实,兰陵武王战功煊赫,而树大却易招风,若只是为此区区小事,而被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也不是全无可能。
循着她略带担忧的神色望过来,桃花般的薄唇微微一弯,不禁意间,变触动了万种风华:“你且与我一同前去,圣上对你这奇女子,倒是好奇得紧。”
她微微点了一点头,貌似无奈,“也好,否则我也不会随你来这京都重地了。”
他依旧一笑,却未多言,只是指了指那已经备好的软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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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抬着的感觉还不如马车来的妙,毕竟,这对那些轿夫而言,却也是一种人身的剥削与掠夺。
皇城,暗含龙蟠之势,穿过不甚宽的护城河,由午门入,行过一段时间,不过多久,再入一道宫门,如此反复三回,便至御道,御道的尽头,一座肃穆端庄的大殿平地而起,周遭环笼紫宸之气。
以至御道,这剩下的路,便要他们自己行了。下了轿,与君若寒对视了一眼,却也未发一言,默默跟着他的后面,自御道两旁缓缓而上。此时此刻,她觉得一切都静了,仿佛可以听到自己忐忑的心跳声,怎能不激动呢?片刻之后,她便要见着那古书中最为尊贵,至高无上的皇帝了。
“传皇上旨意,宣君若寒、云熙进殿。”在殿外候了没多久,便听闻传唤,云熙深深吸一口气,眼角瞄向一旁的君若寒,但见他面容敛肃、恭而不谄,倒是淡定得很,也是,那朝堂之上,再怎么说,坐着的也是他的叔父,他又会惧怕到哪里呢?反观自己,倒是真的早已沁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待到入殿之后,云熙才发现,这并不是那上朝用的正规朝堂大殿,反倒有几分寝宫的味道,殿中起一高台,台上设一张纯金卧榻,高台之下,两边各有一排小桌椅,以紫檀早就,混着几分木香。
那卧榻之中的男子,当是不惑之年,然而过好的保养使得他依旧丰神俊秀,细长的双眉斜插鬓角,鼻若悬胆唇若涂朱,看上去俊秀至极,不过那一双狭长而细细眯起的凤眼,却有着睥睨天下和洞察一切的华彩。
“寒儿,洛阳一战,实在是赢得漂亮,你说,该让叔父如何赏你呢?”凌厉的凤眼中流露些微赞许。
君若寒长作一揖:“微臣惶恐,此番出战,当是为我朝排忧解难,天下有志之大丈夫尚且为之,更何况是我们这些位高食禄之人。家仇国难,此乃匹夫之职责所在,而今,微臣又有何颜面,来讨赏呢?”
皇帝君湛闻此言仰天一笑,随即挥了挥明黄色的广袖,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王者之霸气,“寒儿一向严谨,这么以来,倒是叔父的不是了?”随即又望向云熙,“对了,你身旁这女子,便是外面传闻助你计夺洛阳城的巾帼英雄吧,果然灵动慧黠,不是池中之物。”
云熙没想到这么快就提到了她,先是一怔,随即行礼,“皇上过奖了,云熙不过一介女流不懂行军布阵,是王爷神机妙算,足智多谋,才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嘴上倒是对答如流,但是心底,早已乱成一团,谁都知道,历史上的北齐王族,个个都是暴戾难当,而且阴沉难测,她只想快快应付完,便早早回去。
“也罢,你们俩都功不可没,云熙,念你在洛阳之战表现突出,遂封你为兰陵王帐下第一谋士,与副将同俸,以后便随侍寒儿左右,你意下如何?”君湛淡淡一笑,凤眼一挑。
云熙却是在心底叫了声糟糕,这老狐狸,竟然使用这种手段,以赏赐知名,来让她为其服务,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被困在了北齐,再也无回归之路。想到这里,她牙一咬,准备谢绝此事。
“皇……”
“微臣谢皇上恩典,若有云姑娘来我军中,微臣保证,将来定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她刚开口,便被君若寒抢去了说话的先机,再听闻他说的话,更是气得怒瞪他一眼。
君湛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至于寒儿嘛,朕自有安排,现在时间已晚,你们且回去吧,待到过些时日,朕会遣人将你的赏赐送去。”
君若寒和云熙面面相觑,却不知那赏赐究竟为何,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只先跪了安,往宫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