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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颠簸,扬起烟尘无数,渐渐碎在风中,直到再也看不见。
苦着脸,一双大眼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扫视了马车中的一切,最终还是落在了一旁斜倚着软榻的男子身上。轻如纱的发丝垂下来,雪白的面庞若隐若现,眉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像是张开的小扇,柔软得不像话,在那白玉般的肌肤之上,留下淡淡的影。
观察证明,他睡着了,云熙纠结着秀眉,无奈地看着这睡相依然美好到绝致的男子,心中满是疑问。他看上去极为疲倦的样子,明明已经保住了洛阳,危急也已经解除,那么,为何他却是如此疲惫的样子呢?难不成还有什么需要烦心的地方?想来也是奇怪,他身为兰陵武王,明明打了胜仗,为何又要轻车简从,抛下那五百骑兵给别人,自己只带几个亲信进京?小手撑着下巴,不解地望着那沉睡的人儿。
“一直看着本王做什么?”淡淡一句,带有浅浅的戏谑之意,那双魔魅的凤眸还是轻轻地闭着,仿佛一直未曾张开过。
云熙无力地看着他,微微嘟哝“你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我在看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妖怪呢”
薄薄的唇缓缓一勾,漾开丝丝笑纹,仿佛冰雪乍融百花凝露,美得近乎透明,干净而诱人,“说吧,你到底在疑惑些什么,或许,本王心情一好,还可能回答你。”
无奈叹一口气,“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不与大军一同回京,反而却要独自行动?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原本闲闲闭着的眸子突然张了开来,冷厉的紫光似一道幽寒的剑,仿佛要射穿她,云熙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难道她又说错话了?
“此事,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以后也不要再提起,反正让你做什么,照做便是,太多的疑问对你并没有好处。”本来清醇幽远的声音一下子便得碎冷。
待到那骨子畏惧完全褪去,云熙挺直身子,白了他一眼,“是你让我道出我的疑惑的,现在又出言恐吓我,你不觉得这样很矛盾么?”
美眸却已然闭上,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埋怨。
望着那张漂亮中隐隐显露着沧桑复杂的脸,云熙只能长叹一声,这兰陵王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一会儿温柔无限,转眼间却又是冷漠如冰,仿佛他前一秒还在对你笑得灿烂,下一秒,却已然要了你的小命。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成如此复杂的性格?他的过去,对于她来说,是陌生而毫不相干的,可是,那为什么她又这么想知道他的过去呢?
伸手撩开了车窗的帘幕,却看到了正随从护卫的花木兰,木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也将目光投射过来,一看是云熙,便绽开淡淡的笑容。云熙也对她回以一笑,木兰此时换去了一身戎甲,穿着景泰蓝的文士轻衫,一头乌亮的发被一枚同色的玉束起,也特意留了几缕垂在胸前,身姿英挺,倒也是一个唇红齿白,万人迷的俊俏后生。那些不知其真实身份的女子,想必,也将她作为自个儿的梦中情人才是。想到这里,云熙对她扬起一抹暧昧而逗趣的笑,发现木兰对她的笑容投来不解的目光,本来小小的笑容顿时放大了不少。
“木兰,你在看什么。”发现花木兰的异样,同在一旁骑马的军师也不禁好奇道。
木兰一怔,适才收回刚刚不解的目光,“没什么,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军师见她不肯说,也不再多问,一行人便又开始向那京都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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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天劳累奔波,君若寒下令在一处小镇上停留几日,说是要采办些东西,于是,便在那地方客栈落脚休息。
昨天一天都在马车上颠簸,这让云熙很不适应,便早早的上床休息了,直到日上三竿,才缓缓起了身。用店小二送来的热水将自己打理了一番,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房门。这间客栈很大,名曰:一品客栈,看这名字,也就知道这应当不是普通的客栈,弄不好,又是什么皇亲国戚在此投的资。一边慢慢步下楼梯,一边细细打量着周边的环境,果不其然,这间客栈的横梁全数以百年红木制成,而其余的桌椅楼梯,也全都取材上好的紫檀木,如此大手笔,定不是普通人能办得到的,云熙不禁对这客栈的大老板有些好奇。
“云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军师本在楼下喝茶,看到她正往大门的方向走,便出声询问。
云熙没有想到会被叫住,对着他淡淡一笑,“对呀,我出去走走,来到这里这么久,我还没有到过集市去逛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出去走走,开开眼界。”
“如此也好,对了,姑娘一个人出去,恐怕是不安全,要不要我让花木兰陪你一同,以护姑娘安全?”军师眼中闪过一丝丝的警觉,不过,云熙却没有看出来。
云熙将手一摆,“不用了,花都尉一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便不打扰了,我又不会走远,只在周围逛逛便好。”说罢便走了出去。
军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对于将军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呢?若她真的是奸细,如此隐藏,也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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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并不大,却是热闹非凡,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做古装打扮,若不是因为现场没有工作人员,云熙还又以为自己到了古装剧拍摄现场。
各式各样的小摊贩,铺满了街道的两边,上面的货物也都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云熙长叹一口气,若不是她到这里,身无分文的话,她定会买些东西回去,说不定哪天回到了现代,这些东西可都是真正的古董呢。
但是,这个地方,其实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云熙低头,苦苦一笑,不经意间路过了一家算命摊子,果然是古代呵,竟然还有算命先生。心里想着,便又多看了那摊子几眼,却被那算命先生叫住。
“姑娘……给我看看你的手相好吗?”那先生大概年过六旬的样子,额头上已满是皱纹,那双眼睛昏黄污浊,却在看着她的时候,闪着诡异的光芒。
云熙刚想拒绝,可是,看那老先生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面摆摊赚钱,辛苦至极,便软下声音,“老先生,我身无分文,我看还是……”
那老先生却摇一摇头,“老身只为有缘人算命,既然姑娘是有缘人,又何必谈钱财那种身外之物。”
云熙考虑了一会儿,便也放弃了坚持,将手伸了出去,那老先生看到她的手相,昏黄的眸中突然迸射出激烈的光芒,口中还喃喃自语道:“原来是你,原来……”
云熙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我怎么了?”
“姑娘命相乃是千年难遇,有此命相者,往往都掌握着一个王朝的命运,这动荡乱世,战火纷纭,到底是破还是立,都取决于姑娘你呵!”老先生摇摇头,一脸的不可思议,“老夫苦等几十年,终于,将拥有这样命格的人给盼来了,哈哈,我也终究不枉此生了!”
云熙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呆呆地问:“老先生,你什么意思?什么破和立?为何我一点也听不懂?”
老先生突得停下笑容,无比郑重地看着她,“姑娘现在不用明白,你且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保持一颗向善的心,如此便足够。”
云熙呆呆的看着他,也只得点一点头,“我知道了,请老先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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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却还在思考那老先生的话,什么破和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真有什么特别之处么?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了城门,到了城郊。忽而,感觉到有些细凉的东西飘到脸上,抬头,却看到乌压压一片雨云,心里暗自叫糟糕,该不会是要下暴雨了吧,那么她现在该是找个躲雨的地方。
前方有一处土地庙,暂且先到那里却避一避,等到雨停了再会客栈吧。
就在云熙踏入土地庙的时刻,雨势蓦然变大,倚着那破旧的门,看着那急促的雨帘,云熙正在庆幸着自己的好运气,然而,刚刚露出的笑容却被身后那微弱的咳嗽而冻僵在唇边,怎么会有人的咳嗽声?难不成这土地庙还闹鬼么?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不会相信有什么鬼神之类的胡话,可是,自从她离奇地掉到了这个世界,她知道,很多事情,都已经不能用常理去解释了。
警觉地回头,却没有看到什么鬼怪,只有一个颀长身影,正无力地倚坐在一堵墙旁。他头低低垂着,宽阔的肩膀却微微的颤抖,很痛苦的样子,还时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估计他是病了。
大着胆子走过去,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你还好吗?”
那男子不说话,只是又传出几声咳嗽声,身子也慢慢地蜷缩起来。
“要不要我去帮你请大夫,你看起来病得不轻。”云熙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出口询问道,看这男子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又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外,这件事情,绝对很蹊跷。
那男子猛烈咳嗽了一阵,才慢慢缓过气来,抬起头,却是一张俊逸非凡的脸,眉色不弄不淡,却很有型,眼睛却是典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瞳眸泛着淡淡的蓝光,本是一双令人心动的美眸,却被冷厉之气充斥着,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皮肤偏白,却不同于君若寒那种白到几乎透明的地步,很健康的颜色,微薄的唇冷酷地抿着,看上去高傲而不可亲近,只不过,此时此刻,那唇却青紫发黑,看来,他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中毒!云熙一惊,这便能想通了,这男子应当是不小心遭人毒手,又与同伴走失,独自一人,逃了出来,隐匿在这土地庙中,而此时毒发,却又无力出去找大夫,只能坐在这儿休息。
“你是不是中毒了?”云熙立即问他。
那男子无力讲话,只是挣扎着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虽然不是大夫,可是我这里有能解百毒的丹药,你相信我,只要你中的不是什么奇毒,都能够帮你清毒,现在我帮你服下可好?”云熙想起来,曾经君若寒给了她一些药品用来应付不时之需,其中也不乏解毒之药,反正依君若寒的身份,他给的药也定不会差到哪里去,最起码,不会毒死人。
喂那男子吃下药,便立在一旁看着他,良久之后,男子开始运功排毒,终于将那体内的毒素逼了出去。男子缓缓收了内力,张开眼,站起身。
云熙这才发现,男子很高,应当比她高出一个头有余,而那双薄唇,也渐渐恢复成了淡淡的粉色,许是因为才清完毒的缘故,还微微有些苍白。
男子对着她,略一抱拳,“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心领了,不知姑娘芳名,等在下回去以后,也好答谢。”
云熙淡淡一笑,“没什么,只不过是一颗药丸罢了,何必言谢,我也本不是这里的人,以后怕是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我们就此别过,也望公子日后多加小心,切莫再被贼人害了去。”
见雨停了,便不等男子反应,率先走了出去,再不回去,怕是他们要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