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傍晚,摇曳给火儿做完例诊,又恰好所有东西全部收拾妥当,“咦?”他左看看右看看。
好像,火儿的指尖动了一下?
好像,前厅出现一股奇异的灼热?
又好像,他感觉到了有趣的气息?
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看,火儿还是安静地躺着。习惯性地摇头,他大约是太累了。不如去前厅看看?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惊喜。
东雀静静站在房门外。
关上房门出了院子,一路上大家都默默地忙碌着,他在其中穿行,竟然没人跟他打招呼。于是乎,某人很快就晃到了前厅。
祝融冰还没来,管家金德福圆滚滚的体型很是惹眼,就见他给客人倒了茶也不说甚,静悄悄自己站了一边去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
不能怪他,因为厅中的气氛实在是很微妙。
就见两个穿官袍的人一左一右各占了一张椅子坐着,手边几上除了茶水都还有一个红布遮盖的托盘。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是圣旨就是宝贝。
左边那位是个中年人,他身上的官袍摇曳认识,那是内命官的袍子,说通俗一点也就是太监。看他袍子的材质,好像阶位还不低。
而右边那位,摇曳摸摸下巴:嗯,三足金乌?嗯,是个好物。可他貌似没见过这种样式的官袍啊,天隆的官袍不都是绣麒麟的吗?
左右甩了一把手上的拂尘,就见左边那位眼角有点抽筋的迹象。
还有一个人,坐在右边的第二把椅子上,一手玩着茶杯的盖子,一手托着下巴,桃花眼扑闪闪朝着坐首位的童子直放电。从他脑后露出半截扇子,估计有半截被他插在衣领子里了。
嘿,摇曳笑了,就是这个小家伙,那日飞错了门的小麻雀。
有细碎的脚步声接近,摇曳回头,却是祝橗来了。
挑挑眉,他暂时还没有出现的打算,于是双手抱胸把路让给了这位脸色不大好的美人。
祝橗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然后恢复一贯的无视。人才进了厅,就听她朝金德福道:“福伯,什么事啊?”
金德福又擦了把冷汗,弱弱地道:“小姐,这两位是宫里来的……”
宫里来的?那应该是兄长出面接待才对。急急忙忙传进来的消息说是有人要送礼物与小姐,她刚好就在附近,于是转了脚步就往这边来。难道,自己闯乌龙了吗?
左右三人均无所动,祝橗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她好歹也算是挂名的天隆第一美人,这些个,是男人吗?居然没有半点表示?
祝橗怒了,欲要将这几人的样貌瞧仔细,以后好把场子找回来。可,一闭眼再一挣,额,只见一个是阉人、一个是童子,确实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男人……
乌眸转动,目光落在唯一穿着便服的男子身上,祝橗满意了。这才是说要送礼物与小姐的吧,长得倒是不错。
自觉本已黯淡无光的面子顿时亮堂了几分,祝橗指着他又问金德福:“那,这位公子呢?他是来做什么的?”
金德福眯细的眼睛看不出神色,他开口还未答就听左边那太监重重放下杯盖,呵斥道:“大胆!你知道这位是谁吗?尔等刁民也敢用手乱指!”
擦!我不用手指,难道要用脚指?祝橗眼睛快要喷出火来。恰好那位被点到的公子仁兄终于对周围的环境有所察觉,扫视一圈发现了祝橗的存在,于是投来毫不掩饰的赞赏目光。祝橗燃起来的熊熊怒火被小小地冷却了一下,而后,一人的到来让她彻底失却了爆发的冲动。
“哥哥。”
祝融冰点点头,示意祝橗稍安勿躁。
看起来冷冰冰的好似面瘫了一样,其实他心下也很郁结。
原本完整的传话是,宫里头来了人送东西给大小姐。是找火儿的,不是橗儿。
家中近日甚是忙乱,此刻误将橗儿引了来,只能希望她莫再记恨上才好。
“咳咳”左边的太监看向对面,确定那人没有先来的意思,眼角又抽了抽,这才依依不舍离了椅子。“祝公子,想来祝大小姐身体欠安不方便接赏?”
“是”祝融冰答,眼角余光扫向祝橗,果然见她扭开了脸去。
“嗯,如此,那咱家就将赏赐与公子你转交也是一样的。”
“自然,待舍妹醒转,草民定会及时转交与她。”言下之意,火儿不是身体欠安,是根本就还没醒来好吗?
不过人家也不知道你是昏睡还是熟睡。总之,东西有人接了,能交差了,他也就不用呆在这活受罪了。
“咳咳,得了,这也是因为咱们王爷目前不在焱京,太后心疼未过门的儿媳妇,所以亲自挑了些个东西,遣咱家给送来。”言下之意,你们要感恩戴德~
“是,草民代舍妹谢太后记挂,太后千岁!”
太监将托盘递与祝融冰,祝融冰恭敬接过。
“好啦,咱家东西已经送到就不多打扰了。有心的话,什么时候小姐身子好些,可请进宫陪太后她老人家说说家常。”
太监说完这话也不见有逗留的意思,转身出门还摆摆手,不让祝融冰找人送他。祝融冰讶异,他虽很少与宫中的人打交道,但也知这些人都极要面子,可如今这就算完了?
因着厅内还有其他客人,祝融冰很快就回了神。
他看向男子,男子也回看他。他看向童子,童子却是低着头。
男子眼生,看起来比自己小些年岁,祝融冰猜不透他的来头,看他也不算很难搭话的样子,遂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仍然呆立一旁的金德福,自己转向男子问:“未知公子怎么称呼?来我祝府有何事?”
男子露齿一笑,顿见他亮晶晶的桃花眼有些晃人:“我?我叫凤飞轩。”
凤飞轩?西炽国四王子?早些年与睿王齐名,人称凤公子的凤飞轩?祝融冰疑惑,他来做什么?
“哦,我就是想着跟来看看未来睿王妃长什么样儿。”其实,祝家家主出殡的那日他就远远见过的,只是当时出了点事他没瞧真切,所以才有了先前的私闯,也才有了今日的拜访。
哈?他在哪里瞧见的?众位看官还记得那日被茶水烫了手的路人丙吗?
话说那天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吓人,也没想到那老板会胆小如鼠不经吓……
祝融冰看他忽然变得躲闪的目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旁边的童子,黑色的官袍绯色的金乌,祝融冰拧眉,这……
怎么看,童子都没有要搭理他的样子,祝融冰只得转头看向金德福。
金德福会意,“少爷,这童子还有凤王爷都是跟刚刚那位大人一起来的。”他们确实是同时出现的,而且看样子太监对这童子颇为忌惮。
此时,祝橗也对童子的来历有了大约的猜测,脸色更是一黑,“哥,既然人家都大驾光临了,不若将姐姐请了出来?”
哼,这么多人要见她,还要兄长为她卑躬屈膝去接那些个破赏赐,真是好大面子!
祝橗分明是赌气的话,祝融冰面色不虞,他怕童子真个误会了去。才想开口解释,哪知低着头的童子仿佛头顶长眼了一般,右手成掌,掌心面对祝融冰平示,却是阻止的意思。
他,知道火儿仍然昏睡着?
果然,那处的人,端的莫测。
久站门外的摇曳显然也对他起了兴趣,“啧啧啧”大叔花蝴蝶一样扑进来,就往人家搂去,“好灵气的孩子呀”。之前感觉到的那股奇异的灼热就来自童子手边的几上。摇曳轻不可查地眯细了眼又马上睁开,这红布之下,到底是什么宝物?
没错,宝物!
童子也不躲,待摇曳将要抱上他时,他抬头了。明明是冷冷淡淡的表情,摇曳却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于是,瞬乎,原本还在旁观的凤飞轩便落入了某大叔的怀抱。
“啧啧啧,小麻雀我可想死你了。”
安静……鸦雀无声的安静……
祝融冰皱眉,“摇,你们认识?”
摇曳点头,“嗯嗯,当然,他是我弟弟。”他是大麻雀,是小麻雀的哥哥。
虽然他很有良心没说他是人家的爹爹,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占了人家的便宜。凤飞轩咬牙,祝橗更是切齿,然后一跺脚、一甩袖,转身走了。她并不知道摇曳的来历,所以就算他真的跟西炽皇家有什么瓜葛也不出奇,但就算是有,他也是她祝橗看不顺眼的人之一。
祝融冰都来不及无奈了,因为前脚祝橗刚走,后脚火儿就出现了。
“火儿?”
摇曳忘记恶作剧,凤飞轩桃花眼又开始发光,童子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童子很矮小,身高只达到祝融冰的腰眼处。
这都不是祝融冰惊讶的地方,惊讶的是童子走到火儿跟前三步远的地方,竟然开始行匍匐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