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心里只夸赞道,果真是个相当好用之人!伶俐聪慧之处怕是如意如雾都不能及的,且看她一些时日,说不得将来祖母这里,还需要用她呢。
心里如是想,面上便微笑着点头向悦琴表了谢意,只见她抿嘴一笑,便是受了。
这边,朝颜扶着娇兰、娇蕊迈进了亦老夫人的屋子。
才进门,门口侍候的兰月和竹星便躬身给她行了一礼,问好道:“二小姐好!”
朝颜笑着说:“两位姐姐何必行礼?真是见外了!”
如意心里不忿,刚才自家小姐进门的时候,那二人哼都没哼一声。看着朝颜一脸平和的面孔,心里只觉得面具背后隐藏了恶毒心思。
如意想着,便往后退了退,退到焚着熏香的炉子边,见众人不注意,伸手轻轻推了推熏香炉盖,捻了进去几粒荷包里装着的清凉丸,复又走上前来。
朝颜面色温和的走到亦老夫人面前,跪到了兰月放好的垫子上,行礼道:“孙儿朝颜拜见老太君,老太君安好!”
躬身、下跪、行礼,动作说不出的优雅高贵。
夕颜今时已不同往日,心里已经对此不以为意,穿了皮裘,便是高贵?
以前是不愿面对,现在细细看了,便觉得朝颜的样貌,特别是一双桃花眼,高挑的眼角,倒是像极了冷姨娘,那神色当中也流露出一顾小家子气来。
亦老夫人只是点头微笑。对她而言,孙儿膝下撒娇反倒是她乐意的,而对于朝颜惯常的这套做派,心里只觉得疏远了几分,对洛凝郡主也有几分不满来。
“二丫头起身吧,不用次次都行这么大礼,你们常来我这里,就是祖母最开心的了!”亦老夫人笑着说道。
娇兰娇蕊扶起了朝颜,朝颜眼中闪过不豫,笑着就着娇兰的手,做到了椅子上。抬头看见夕颜乖巧的立在亦老夫人旁边,嘴角的一丝讥诮划过,问道:“妹妹已经大好了吧?每日这么早早到祖母这里来立规矩?如若没有养好身子,祖母可是会心疼的呢!万一过了病气给祖母……你呀,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孰轻孰重!”
一席话,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连亦老夫人也听出了几分不是来,笑着说:“你看看二丫头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觉着酸溜溜的,来来来,让祖母好好疼疼你!”招手将朝颜唤到了身边。
亦老夫人拉着朝颜和夕颜的手,左看看、又看看,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个自小就陪着我,可怜我那孙儿却是十多年不曾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了!”
朝颜、夕颜对视一眼,都俯身下去,一人揽了一边,摇来晃去,只把个亦老夫人弄得直摇头,呵呵笑道:“真真是两个孩子。”
摇晃间,朝颜突然见到夕颜手上的镯子,面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放开了亦老夫人,幽幽说道:“祖母心里,我就是比不上夕颜的!”
亦老夫人只觉奇怪,看向朝颜,笑着问道:“二丫头又怎么了?”
“祖母的体己好东西只给了夕颜呢?”朝颜嘟着嘴说道,眼见瞄向夕颜的手腕。
亦老夫人一时不好说话,只笑着说:“不就是个镯子么?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眼馋你妹妹的一个镯子么?”
朝颜不语。这时候,一整清凉的香味飘了过来,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她忽然起身,一巴掌拍向了娇兰身后的竹星脸上。
“啪——”的一声,让亦老夫人都吃了一惊。
“你这熏的是什么香?你难道不知道我最痛恨薄荷味道吗?”朝颜浑然不顾老祖母在场,怒道。
负责熏香的竹星顾不得脸上火热红肿,扑通跪了下去。
“二小姐恕竹星罪,奴婢今日熏的是千日红,没有熏薄荷呀!”想府里的丫头们自是知道这位嫡小姐自幼闻不得薄荷熏香,一闻就会头昏出疹子,这点避忌倒是阖府皆知的。
夕颜淡笑着看了看如意,收了脸色说道:“二姐姐的避忌,大家都是知道的!跪着赔罪有什么用,还不赶快把熏香炉抬了出去!我见过一次冷姨娘出疹子,那叫一个吓人,整张脸都肿了不说,吃那些个清热败火的药都没用,足足在屋里躲了十多天呢!”
朝颜自然是知道自己头昏出疹子的情状确是很糟糕,可被夕颜这么一说,面上越发挂不足了,只说了句:“母亲可没得来给我那么多个姐姐妹妹的!”便扶了娇兰娇蕊往外头走。
亦老夫人心里的暗火也起来了,常言道:家和万事兴,连洛凝郡主进门这么多年,也是规规矩矩,没弄那些个神神鬼鬼的事情出来。可这朝颜,行事说话就被比他娘亲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当着老祖母教训丫头、姐妹不睦、言行无礼,真真是让人疼不起来也爱不起来。
看着亦老夫人的脸色也难看不已,夕颜双手握住她的右手,轻轻摇了摇,柔声低语:“祖母,二姐姐怕是真的担心会起疹子,言语间自然着急了些,您大人不计咱们小人儿过,不往心里去了啊!”
亦老夫人也觉得夕颜贴心,就着问道:“你姨娘也会闻了这薄荷熏香发昏出疹子?”
夕颜恭顺的说道:“真的是呢,我自幼就喜欢薄荷、艾草的香气,连香囊里装的都是干了的薄荷叶和艾草叶。那一次姨娘就是看我的荷包花样儿好看,拿了去把玩,却不想出了一脸的疹子。从那以后,我就只用了玫瑰花叶和丁香果儿,再不敢带了那薄荷去,生怕姨娘不小心犯了病,那真真是夕颜的罪过了。”
亦老夫人一面点头,一面心里又把夕颜夸了一遍去。她自然不会想到那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去,只是心里对这奇怪的病症存了好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