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声口哨,分散在林子四周的黑衣人迅速聚集到这里,随后以这棵松树为中心,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蝶依带着饶清雅一路走一路留下细微的线索。她既怕他们那么快找到她们,又怕黑衣人跟不上来。终于走到了松林的尽头,是陡峭的悬崖。蝶依往悬崖下张望,隐藏在山腰云雾下的裂谷深不可测。悬崖上,金黄的野菊花一簇一簇地盛开。
蝶依回头,笑着对饶清雅说:“没路了。做好死的准备了吗?”
饶清雅璀璨一笑:“黄泉路上有你相伴,我也算此生无憾。”
“不。”蝶依说,“你会错意了。虽没万全之法救你脱身,但我自己离开,还是可以的。”
“那你准备在这里放弃我了?”饶清雅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尽力一试吧!如果不能救你,你是准备跳下悬崖求个九死一生还是在这里自尽?”
“为什么结局一定要这样悲惨呢?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饶清雅皱着眉头,装作很苦恼。可眼里却没半点苦恼的痕迹,有的,只是淡淡的笑意。
“他们既然是来杀你的,就不可能把你带回去。横竖都是死,与其死在他们手里,我相信你更愿意自己了结此生。”蝶依说得信誓旦旦。
饶清雅一声苦笑:“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有几个黑衣人已渐渐找到悬崖边。此时正是黄昏日暮时,夕阳绚丽的霞光从悬崖的那边照射过来。整个松树林被五彩的霞光浸泡着,掩盖了重重的杀机。
蝶依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松树枝上,尽力隐藏自己。一个、两个、三个······蝶依默默地数着树下的黑衣人,思量着自己设的陷阱能放倒几个。
黑衣人缓慢地向悬崖走去,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他们追踪的线索到这儿就断了,但他们绝不相信他们追踪的人会选择跳崖。
七个、八个、九个。树下一共九个人,还有一些在别处的黑衣人。蝶依觉得头都大了,并发誓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走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突然踩到一根枯枝,清脆的破裂声惊得全身紧绷的黑衣人一顿,蝶依像一片树叶,贴着树干慢慢滑下树。
黑衣人发现是虚惊一场后,带头的那人一脚将枯枝踢出很远。在枯枝落地的瞬间,几根被削尖了的枯枝从四面八方向黑衣人射去。黑衣人立即围成圈用剑抵御,那些枯枝在黑衣人一米范围内被削成了木屑。
带头的黑衣人一声冷笑:哼!就这点小伎俩也想伤我们,真是太可笑了。他的笑还未从唇边退去,眼中的嘲弄已变成惊愕!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自己心脏位置,有十几支松针已经稳稳地刺进了他的身体,刺穿了他的心脏。他抬头望松针刺过来的地方,那里只有成片墨色的松针,在树枝上散发着寒意。
他的惊愕还没缓过来,就已经倒了下去。此时,另三个黑衣人也倒了下去。一眨眼,黑衣人死了四个,这让另外五个更加警惕。
蝶依在暗处叫好,九方炎教她的小机关果然有效,居然能把小小的松针变得如此锋利。只是这些靠内力发动的机关对内力消耗过大,她不能太消耗内力。不然,她一定要多布置几个。
剩下的五个人背靠背地围着,敌在暗他们在明,局势对他们很不利。
蝶依和他们僵着,她不能贸然出手,只能将他们一小股一小股的消灭。如果她哪一次没有把握好,她和饶清雅的命就都得葬送在这里。但她没有多少时间了,饶清雅伤势过重,他必须尽快休息;而且一旦这里的黑衣人通知了其他黑衣人,她们也难走出去。
蝶依想着怎么把这几个人分开,一声细微的痛哼声从松林深处传来。是饶清雅!蝶依心道不好,不顾隐藏自己,立即往饶清雅藏身的地方飞奔。
但蝶依终究慢了一步,在蝶依现身的那一霎那,有两个黑衣人已经跃向了饶清雅的藏身之处。剩下的三个黑衣人看到蝶依露面,立即缠住了她。
蝶依无心应战,现在的饶清雅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被他们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蝶依像豹子一样迅速跃起,反手一刀劈断了挡在她前面的黑衣人的长剑,又往饶清雅的方向跑去。但这次她遇到的黑衣人和以前的黑衣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被劈断了长剑的他一点都没惊异,他立刻甩出玄铁链,缠住了蝶依刚迈出的脚。
两边的黑衣人立即抬起手向蝶依刺去,蝶依往下一闪,避开了刺来的长剑。同时噬魂转手,砍向了脚上的铁链。
拉住铁链的黑衣人立刻洞悉了蝶依的想法,他把铁链用力往后一拉、一甩。蝶依重心不稳,立刻被晃了出去。两边黑衣人在蝶依晃出去时立即跟上,同时掏出随身带的小型铁蒺藜往蝶依身后扔去。
一霎那间,蝶依陷入两难的境地。随着惯性往后滚去,无疑会被铁蒺藜扎伤,就此稳住身形,就对上了那两个黑衣人的的长剑。
甩蝶依的黑衣人力气太大,蝶依一时无法稳住自己,眼看就要滚到那几个铁蒺藜上了,而黑衣人的长剑紧随不舍。
蝶依突然一挺身,用缩骨术在一瞬间将自己缩小一截,从两把长剑中生生挤了过去。蝶依立即抓住脚上的铁链用力一扯。那黑衣人一时不防,被蝶依扯了过去。
蝶依借着扯铁链的力道往铁链那头飞去。一切只在眨眼间,另两个黑衣人看到蝶依在一瞬间缩小筋骨,生生从他们两人的剑隙中挤了出去。立刻调转方向,再次刺向蝶依。
可已经晚了,蝶依和执玄铁链的黑衣人撞在了半空,那黑衣人在快要撞上那一刻抽出匕首向蝶依刺去,可他闪电般刺出的匕首却被蝶依夹在了胳肢窝下。
蝶依手中的噬魂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下一秒,蝶依跃起,狠狠地踢在死不瞑目的黑衣人身上。随之而来的两把长剑,毫不留情地贯穿了黑衣人的身体。
身上被开了三个洞的黑衣人闭上了眼睛,另两个却张大了嘴吧!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一向精准的剑,竟刺进了同伴的身体里。
蝶依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在嘲弄黑衣人的同时也感谢九方炎他们无时无刻给她设的变态考验。那些考验让她不但在睡觉时,更是在如厕时都保持着十分的警觉性和反应能力。
蝶依没有停留,在站稳身子后立刻扑向了还没将剑拔出来的黑衣人。两人立刻丢弃了长剑,向后退时拿出了匕首。
蝶依看准其中一个,以不要命的方式向他猛攻,他被击得节节败退。另一个黑衣人全力扑向蝶依,他想在蝶依刺伤他同伴之前杀了她,所以拼尽全力攻击,没有丝毫防御。
就在攻击队友的黑衣人要得手时,蝶依的脚突然向后一记重踢,正中那人的下体。他痛得往下一蹲,蝶依就在那时转身,将噬魂在他的脖子上一绕。
鲜血如同一条漂亮的丝巾围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剩下的黑衣人将匕首用力捅向蝶依心口,同时一抬手,一声尖啸划破暮色,冲向天空。
蝶依心道不好,一侧身避开了匕首,噬魂的刀尖在他脖子间划过。这时,一朵漂亮的绿色烟花炸开在被残阳染得五颜六色的天空里。
蝶依仰头叹息一声,转身奔向饶清雅。
她不知道,她在松林恶战时,松林外也有一场血洗。又一群黑衣人赶来,刚消灭分散在松林的黑衣人,就看到一朵艳丽的烟花炸开在空中。
蝶依急忙奔向饶清雅的藏身之地,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黑衣人的信号弹会招来更多的黑衣人,而现在饶清雅生死未卜。就算他没死,以他的伤势能不能撑过她把他带出去这段时间也很难说。
蝶依冲到一棵大树下,那里有一个半人高的坑,饶清雅就被她慌忙中塞到坑里了。可现在蝶依找遍了那个小坑,除了斑斑血迹外,什么都没有。
蝶依有点慌了,难道饶清雅真的被那两个黑衣人带走了吗?不可能啊!蝶依本能的觉得,若真的要害他,何必那么麻烦,直接杀人灭口就好了。难道是自己的猜想不正确,饶清雅只是无极门中一个行事乖张的堂主或别的人物,根本不是?
蝶依脑子乱糟糟的,千奇百怪的想法充斥在脑海,使她一时无法正确判断。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开始循着地上的蛛丝马迹进行搜索。
不管怎样,先找到他。找到他,一切就会有结果的。蝶依心想。
蝶依有些恼怒,松树不像其他树那样一到冬天就会掉叶子,而这里好几天都没下雨,泥土硬得在上面跳几步也不会留下脚印。树叶和土壤都没有,从脚印判断根本没可能。
蝶依想到地上的血迹,饶清雅的伤口肯定又裂开了。她突然想到他纯美如白玉的身子,布上了这些恐怖的伤痕,暴殄天物!
地上的血滴也没有了,饶清雅的去向无从查起。蝶依泄气地跳进之前饶清雅藏身的坑,试想着如果自己是他面对这样的情形该怎么办。反正她是不会先自杀的!
蝶依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模拟当时可能出现的结果。排出各种可能后,蝶依闭着眼睛从坑里爬起来,往一个方向走去。
蝶依走得很慢,因为闭上了眼睛。渐渐地,她越走越快,最后睁开眼睛在,林里狂奔。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相信饶清雅那种妖孽,是敌手死了千万次他也不会死一次的怪物。她相信他就算安排好了一切,安排了甚至连他死了都不会受到影响的计划,但他仍然不会去死。他是那种就算活着再没有什么意义但仍然活得云遮雾罩自得其乐的那种人。
她相信自己对他的判断,她相信他,那个可怕的敌手,那个永甘寂寞却虚伪的需要朋友的人。
没跑多久,蝶依就看到了一具死尸,是黑衣人的。他胸口正中的一刀,是杀手惯用的简洁方式。
一抹笑在蝶依的唇边绽放,她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死。就算是死,他也会尽可能的多拉些垫背的,免得黄泉路上寂寞。
蝶依又走了一会儿,这次她走得格外小心翼翼,一边走一边四处观察。她在明敌在暗,况且她弄不清楚黑衣人的数量和具体分布位置。只要她稍不注意,极有可能搭上性命。
蝶依的体温开始上升,五脏六腑都像被放入了冷油锅,随着锅底火焰的升高而渐渐受着煎熬。越成本就极寒,九月飘雪更是常见。现在虽不至于飘雪,但寒风过处一片荒凉凄清。而这样的天气里,蝶依的汗竟然湿透了衣裳。蝶依知道,自己的清心诀又有些压不住血莹晶火了。她用内力生生地止住惯性的作用,又在那一瞬间用缩骨术把自己缩小,内力消耗非常巨大。在那一刻她又泄了一口气,血莹晶火随之在身体里乱窜。
不能再扛了,蝶依知道,她必须尽快调节体内的气息。不然,她的内力再深厚,也会毁于一旦。
暮色咬破了西边的夕阳,留下了半边天的血色。而这些血色,也被夜幕一点一点吞噬殆尽。天暗下来了,松林里漆黑一片。而杀机,却在黑暗里,蠢蠢欲动。
蝶依提起真气慢慢前进,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或许被浓厚的血腥味震慑,偌大的树林里连一丁点虫鸣声都没有。
蝶依从发现尸体那里向四周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另一具尸体,不管是黑衣人的,还是饶清雅的。蝶依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树林里的黑衣人越来越多,而且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他们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气场,蝶依想忽视都难。
蝶依刚无声无息地经过一颗粗壮的松树时,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了她的喉间。“别动!”男人冷峻无情的声音在耳边低低想起,蝶依心里一松,心想自己的警觉性怎么如此差,一个大活人在这儿,自己既然知道被人拿刀指着脖子了才发现。
“饶清雅,是我。”蝶依同样小声回应。
听到熟悉的声音,饶清雅全身力气一泄,直接倒在了蝶依身上。蝶依好不容易扶住他,却发现他已经发高烧了。
远处响起了轻微的声音,被蝶依细致地捕捉到。她心里一紧,直道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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