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特意来找我喝酒。”饶清雅斜躺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沐浴着阳光。身旁一把银制酒壶,好一派风流自在。
蝶依走上前,说:“没法还你那么多好酒,就只能陪你喝几杯了。况且青觞梅子酒世间少有,我又不吃亏。”
饶清雅轻笑,这恍若女子的男子身上总笼着一层迷雾,叫人看不清又迷惑着人。“我要走了。”蝶依突然说。
饶清雅不笑了,他静默的望着蓝天上朵朵柔软的白云,良久,才说:“我知道了。”蝶依没有看他这一刻的落寞,她慰藉不了,也不想去慰藉。
他又笑得迷醉,软软的说:“蝶依你真让我伤心呢!且不说要你赔我打碎了的好酒,就要你有时候陪我喝几杯,你都不愿意。”
蝶依坐在他身侧,说:“趁着我还没走,要喝酒赶紧喝,再磨磨蹭蹭,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饶清雅一愣,问道:“你以后不来了吗?”
“可能吧!没重要的事,应该不会来。而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唉!”饶清雅重重的叹气,“蝶依你找理由安慰我一下不好吗,非要照实说也不管我接不接受得了。”
蝶依看着他:“既然都知道没希望,我为何要给你希望让你浪费大好的时光等待和苦闷。这样对我们都没好处。”
饶清雅笑得勾人,他说:“蝶依,我喜欢你活得如此清醒。”
“我对你活得迷醉不感兴趣,不厌不喜。”
“呃······”饶清雅愕然,复尔笑笑:“看来你是因为摔碎了我的酒无以为报,才来陪我喝酒的?”
“没错。”
“好吧,蝶依。人的确该活得清醒点,像我还自欺欺人的以为你单纯的为我而来。”
“我单纯的为你的好酒而来。”蝶依面无表情地说。
白狼欢快的扑腾过来,见到蝶依立马一脸怒容,见到旁边的饶清雅立即恢复讨好狗腿状。饶清雅温柔的抚摸着它的头,“还是它快乐啊!一生只有喜怒哀乐,单纯简单。”
蝶依不以为然:“人也可以活得单纯简单,就看你自己的心愿不愿意了。”
饶清雅笑了笑:“说得真简单!这会是你最后一次来吗?没想到想找一个人单纯的喝酒都难,真让人难过。”饶清雅在白狼的脑门上弹了弹,又指了指宿醉居的方向,白狼就撒开爪子欢快的离开了。
蝶依为自己斟了一杯,说:“我不是一个好的酒伴,不会陪你在半醉半醒之间谈论人生。我喝醉了就会睡觉,况且我也不会谈论人生。”
饶清雅没说话,他总不能说看中了蝶依的简单吧!她让他觉得奇特,她是一个把人生活得干脆简单的人,这点让他很羡慕。
“再美好的东西习惯了就习以为常了,对它的美也不会太在意了,青觞梅子酒的确是好酒,是应该留在记忆力好好品尝的美酒。”蝶依说
“就像这段友情。”饶清雅说,“我们本不是一路人,长久在一起,总会各种不适宜。我们只适合相视一笑,回首相忘。”
蝶依浅笑:“其实你也活得很明白。”
“但有时候宁愿活得不明白。”饶清雅耸肩,“你离开了,可就再也喝不到青觞梅子酒了。这可是我自家酿造,天下只此一家!”
“你自己酿的?”蝶依有些不可置信。
饶清雅斜眼:“当然。”
“既然你都把我当朋友,那就把青觞梅子酒的配方送我吧,我知道作为朋友的你,肯定舍不得让朋友想你时还喝不到和你在一起的味道。”
“啊!”饶清雅呈现一种下巴掉地的惊讶:“蝶依你也会说这种话?还真让人难以置信!蝶依你到底跟谁混坏了,以前那个认真严肃的蝶依哪去了?”
蝶依噗哧一声笑了,说道:“我好不容易开次玩笑,你就逮着机会笑话我。你这朋友做的太有义气了。”
饶清雅深叹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终究什么都没说。蝶依知道,他们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朋友,只是饶清雅太孤单,太想有个人陪他一下。其实,他也不需要朋友,他本就是个孤单的人。
白狼摇着尾巴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个饭盒。饶清雅接过它嘴中的饭盒,奖励性的摸了摸它的头,然后从饭盒里拿出一个鸡腿递给白狼。白狼叼着鸡腿欢快的离开。
饶清雅将饭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是几样下酒的小菜,独没有鸡腿。看来鸡腿是专门用来奖励白狼的。
“你难得来找我一次,又要离开了,这就当做离别践行吧!毕竟你还是第一个,敢砸宿醉居的人。”
蝶依尴尬的笑笑:“也只能怪你家的青觞梅子酒太好喝了,再加上你这人脾气又怪。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饶清雅为蝶依续杯,说:“青觞梅子酒再好,终归是烈酒,喝多了伤身。况且青觞梅子酒并不值得,那一窖陈年美酒,还真是可惜了。”
“是可惜了!那可是历经岁月沉淀的啊!对了,你的伤怎样?好些了吗?”蝶依话锋突然一转。
饶清雅稍稍一愣,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的你打的伤吗?快好了吧!你是在愧疚么?”
蝶依笑笑:“我当然是问的我打的伤,别人打得我有什么好关心的!愧疚倒算不上,当时的情形让我怎么也愧疚不起来。算起来,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啊!”
“谢谢你手下留情,让我还能和你在这儿喝酒!”饶清雅感慨的说了句。转眼间一壶酒就消失殆尽。
蝶依勾唇笑笑,向他一挑眉:“怎么,你又和别人打架了?果然是闲得无事可做了,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跑去和人打架解闷?”
“是啊!”饶清雅仰起头,光线穿过他性感的脖子,突出喉结的曲线,再照到胸前,一片雪白。“我耐不住寂寞,你又不来找我玩!”
“嗤!”蝶依鄙然,“再拿我打趣我可要跟你翻脸了!”蝶依说完,侧头看静默的他。他望着天,目光里泛着迷离的清明,妖孽般的脸上带着迷蒙的情绪,见者伤神。
“你不送往两壶作纪念?你难得的好友就要走了。”蝶依说道,打破寂静。
“唉!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你看上哪几壶拿哪几壶,我醉了,没法送你,”饶清雅说着倒在石板上。闭上了眼睛。
蝶依拧了两壶转身就走,刚跨出门时带笑的脸就冷了下来。与此同时,迷醉的饶清雅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清明,毫无醉意。
果然是他!蝶依在心里暗叹!世上能交心的又有几个?还得处处提防处处小心。饶清雅嘴角含笑,神情轻蔑!好友?是好友还暗中试探,太对得起好友的称呼了!
外面天有点灰,阴沉沉的像蝶依现在的心情。不过也好,蝶依想,早死早超生。天色有点晚,蝶依挑了条比较近但人烟稀少的路回去。
似乎人烟少的地方总容易发生点什么!蝶依想着,走到了花街的后面巷子,就被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叫住。
“喂!前面那个,来扶大爷一把。”那人靠在墙上,手中还拧着一个酒壶。蝶依看着他,他的容貌掩在昏暗中,模糊不清。“说的就是你呐,看什么看,呃……”他打了个酒嗝,蝶依微微掩鼻。
“你聋了吗?叫你没听到啊!妈的!”那人声音提高了八度,见蝶依仍没有反应,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向蝶依走来。
蝶依见是个醉鬼,没说什么转身走自己的路。
“站住!”那人不知何时已到了蝶依身后,一把拉住蝶依的衣袖,抬手就是一掌:“大爷的话你听不到吗?还是你也觉得大爷我好欺负?狗眼看人低······啊,啊啊啊痛!······松手松手!”
蝶依在他挥手过来的瞬间抓住他的手腕一拧,另一只手抓住他拉她袖子的手反手一拐,他的一只胳膊成功被卸下来,另一只手被蝶依反扣在背上。他骂人的话还未说完就全部变成了哀嚎。
蝶依冷冷的看着他,轻巧却有力的吐出一个字:“滚!”
蝶依将他往一边一推,弯下腰拿起刚放在地上的酒壶。这里面那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能喝到的青觞梅子酒了,她不能浪费。蝶依拍拍手正想走,忽然看到那人的面貌,停住了脚步。
顺着光,那人脸上狗腿的神色丝毫未变。蝶依在心里冷笑,十年不见,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啊!这么不长进!她含着笑,走到了顺光处,让那人看清她的脸。
那人正欲开口再骂!一抬头却看到蝶依笑盈盈地看着他。“还认得我吗?”她问。
“谁要认得……”他的话还未说完,突然注意到她的样貌,神色惊恐:“鬼……鬼啊!”他翻过身拔腿就跑。
“喂!你跑什么?又不是没听张毅勇说过,我是蝶依啊!”蝶依慵懒的话声传来,阻止了他逃跑的脚步。
“对啊!我跑什么?不就是个贱人嘛!怕她什么?”酒醒了大半的他喃喃道,向蝶依走来。“呃……你烧了我家,还有脸在我面前出现,胆儿挺肥的啊!”
“我都敢烧你家了,还怕在你面前出现吗?十年不见,我都有胆烧丞相府了,你还是一副怂样,一点没变啊!”蝶依双手抱胸,嘲讽道。
“你!”他显然被激怒了,顾不得手上疼痛,一拳朝她挥来。蝶依轻巧的接住他的拳头,再用力一拧,又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蝶依把他丢到地上,转身就走。她不想在这种废物身上浪费时间。
三番四次被欺辱的他眼神一狠,翻身而起,一脚用力踹向蝶依的后心。
就在此时,一声破空之声传来,一道黑色的鞭影缠住了他的脖子。蝶依一反手,拿住了他的脚踝。
对面的人对蝶依一笑。蝶依挑眉:“鞭法不错!可以说日进千里。果然是练武奇才。”
亦心微微一笑,撤回了鞭子。蝶依也松开手,他就直挺挺的落到了地上。“拿去给你练鞭法!”她一脚将地上的人踢出两丈远。
“这是谁?”亦心看着眼前快半死的人。
“是你练鞭法的绝佳人选!”蝶依说道,转身离开。
亦心看清地上的人后,也笑道:“果然是练鞭法的最佳人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你肯定没想到有天会落到我手里吧?”
地上的人睁开眼看清亦心后,直接晕死过去。
九方炎坐在亭内,看到蝶依后,懒懒的问道:“回来了?”
“嗯!”蝶依来到他身边坐下,放下手中的酒壶,道:“顺便带了两壶好酒回来。”
九方炎拿起酒往嘴里倒了些,说:“还不错!”
“九方炎。”蝶依叫他。
“什么事?”他懒懒的抬起眼皮看她。
“我若犯了事,你会帮我收场么?”
九方炎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说:“你还有什么事没犯过?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我把张丞相的第二子张毅刚削了一顿,还把他送去当活靶子了。”
“惹事精!”九方炎说道,站了起来。“有时候感觉你真像暴发户,一有实力了就去收拾以前收拾你的人。像暴发户一样一有钱就狂买以前买不上的东西。”
“不等有实力的时候去收拾他,什么时候去收拾他?”蝶依把玩着酒壶。
九方炎笑了笑:“更重的祸你都闯了,现在这点小事儿你还怕?”
蝶依正色道:“不是怕。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想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耽误了你的计划。”
“真贴心!”九方炎赞赏,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柔情。“现在想惹什么祸就惹什么祸吧!我一并收拾了。一个男人若连自己老婆惹的事都解决不了,还有什么能耐?”
“这句话不错!”蝶依从他身边走过,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肯护且能护得了你的朋友,才是真正的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