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保持着一个僵直呆滞的姿势，眼睁睁等着极具冲击力的水墙扑来。
虽然我几乎已经被吓傻，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伸直了细密的毛孔，防御且惧怕着即将抵达的剧痛。
——
常谭再一次用巴掌拍醒我，一回生二回熟，我头顶冒冷汗的平静接过他递来的手，全身发软的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先前是摊平躺在冰凉的地上。
“水……”甫一站起来我就说。
常谭摊开手掌，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凭空出现，郁郁茶香扑鼻而来。
我很不给面子的直接吐了他身前一地。
吐完我抹了一把嘴，上前有气无力的揪住他衣领，“我差点给水淹死，那宋思还能撑住么？”
常谭面色变了变，然后很迅速的说了一句：“我得过去。”
他揪住我，手掌在空气里熟悉的一抹一拉，急匆匆的拖着我冲进了半空那道深邃黝黑的门里。
鼻子首先嗅到类似海边潮湿的水泽气息，我张口欲呕，干呕了几下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吐，便不情愿的闭紧嘴巴，牢牢捏住鼻子。
此时我们所处的地方已经半点看不出它原本的样子，漂浮在广阔的水面上方，我突然想起什么，心神剧烈震颤：“常谭，这些是真的还是幻觉？”
常谭看着前方，风重重刮过他的脸，短发凌乱的铺在头顶，即使我们距离很近，他的声音也被吹得断断续续：“幻觉，你和宋思在一起的场景大都是幻境，只是这些幻境里有别人闯进的痕迹。”
“这许多的水，以及你先前在密林里见到的老虎，它们只会伤害到结界的主人，宋思在哪里？”
他最后一句突然转开，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仔细的看着下方，喉头压抑的不适感渐渐飘上来，头也开始昏沉，我实在无法，转脸羞愧道：“我晕水，什么都想不起来。”
常谭轻声嘀咕：“难道是溺水得来的后遗症？”而后正色看我一眼，上手拉过我的胳膊，“你的记忆给我看看。”
他安静闭上眼，神色不动，约莫十几秒的时间，双眼睁开，带了一丝松快的冲我微微一笑，带着我脚下滑行般向一个方向奔去。
很快我就不再需要常谭的方向指引，远处的平地暴起明亮的银光，合着天空里丝丝缕缕的绵雨，将附近渲染成一片白色。
看见宋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看到了神，常谭已经迅猛的扑了上去，我张着嘴蹲在半空中，看他们一边一个潇然而立的身形，突然发现常谭那张很俊逸的脸和宋思压根是没有可比性的。
古人说貌比潘安，于他而言我确定那潘安再怎么梳洗打扮也得靠边站。
我完全没有想到男人看似逗乐的面具下会藏着一张，呃，请原谅我贫瘠的修辞词汇，我实在缺乏确切的语言来形容宋思的面貌。
若一定要我做一个形容，我只能重复开头那句话，我只能说我看到了白莲花一样的神祗。
“让开！”常谭的叫喊声隐隐落进耳朵，水面上风太大，我摇晃着站起来，脚步试探性的向上跨一步，脚下立刻感到如影随形的浮力，如履平地的向上走了十几步。
“白晓，快，再远一点。”
宋思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仿佛还带着那人身上的一缕体温，清晰得吓我一跳，几乎让我以为他就在身后。这不经意间露的一手泄露了不少信息，至少让我对他们两人的能力高低有了一个判断。
我在空气里放肆的跑了起来，咸湿的风呼呼甩向身后，但我在脚下气流的承托下行动的相当轻松。
我感觉自己已经登得很高，便站住回身，小心的向下看，这一下差点与气息不匀的常谭撞个正着。
“还不够么？”于是下意识的张口问。
他喘了几气，似乎之前消耗了好些精力，脸色不太好看。大概时间于他真的很紧，上来便开门见山道：“你看着下面的水，不要相信它们是真的，切记！绝对不能害怕！”
我愣了的看着他，慢慢感到不可思议。
他显得很焦急，这神色在他脸上可很少见，“这险恶的幻景只是你的想象，它随你的心而改变，”一把拉过我，直冲冲的垂直下落，那速度极快，我被愈发靠近的水面惊得叫不出声来，几乎忘记了挣扎，耳朵里被动的听他道：“只要你不怕，它就会消失！”
我不知道他何时松开了手，总之我像一颗子弹重重的射进水里，在被冲击得头晕眼花之前听到他最后吼了一声：“只要你不怕！”
我迅速被淹没，冰凉的水争先恐后的灌进口鼻，呛得我扭曲着一张脸拼命扑腾。我没想到常谭那厮能如此利索的将我扔进水里，此时我活剥了他的心都有了。
落势太急，估计我直接给砸进了水下十几米，终于缓住的时候我发现四周已经很暗了。虽然心里怕的要死，但求生的欲望让我费力的仰头寻找一线光明，试着划了划胳膊，几乎感觉不到水的流动。
我不会游泳，所以不可能靠自己浮上水面。
四面一片静谧，我压根不敢向下看，相信那深处的幽深沉寂会让我瞬间崩溃。我无望的维持仰头的动作，感觉整张脸胀得发疼，眼前开始模糊，我抬手摸鼻子，一丝丝红色顺着手指飘开，压力让我的鼻子流血了。
没有人来救我，我几乎认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又过了一些时候，我思绪混乱的想起一句话，什么不怕一类的，垂死之际我也没有了分辨的能力，抱着不想死的心态喃喃念了两遍：“我不怕…我…不怕。”
有东西缠上我的腰，我全身酸痛发麻失去了感觉，潜意识里以为是水草，或者水里的冤魂来索命，无力的挣了一下，那东西却没有松开。那一下是我最后的力气，用尽后我彻底的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