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回在帐篷里绕了几圈,自己的包中是没有什么能挡饿的,心情越来越焦躁,我几步跨到帐篷口,探出头去。
我一掀开帐篷便愣住了,呆呆的看着眼前人,只是一个背影,我还认得出,便问:“你怎么没有跟团?”
“不喜欢新换的导游。”
我张张嘴,有些弄不明白,走近几步,又问:“什么意思?”
他声音低沉,此时一字一句的说,更是给人以不容置疑之感,“之前的导游走了,换来新的导游,我不喜欢。”
“常谭?”
那人回头,阳光斜斜的照在他面上,蓝白色的多啦爱梦看上去很眼熟,他瞧着我,却没说话。
我愣愣的看着他:“走了?”
“嗯,走了。”
“常谭?”我嘴唇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合,又确认了一遍。
他倒是没有什么不耐,点点头,也是又说了一遍:“嗯。”
‘为什么’,后来我是多么的觉得自己应该先问出这三个字,可惜当时,在大脑开动之前,我的嘴巴已经比它更快的问出:“什么时候?”
他答非所问:“很多人都看到了。”
我神思恍惚的就地跌坐下,摸索着抱住胳膊,凉气从地底下一波波的传上来。大概是出神了很长时间,清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身边坐着一个人—面具男。
“为什么?”我歪着头看他,突然皱着眉头迷惑的问道。
“什么为什么?”他倒是很镇定,反问我。
“你觉得我想问什么?”我喃喃道。
“常谭在大庭广众下求爱成功,自然是回家过二人世界了。”
我回想起自己震惊之下看到的那一幕,多么完美,多么感人。
可是我想问的却并不是这个,我疑惑的是,我怎么就在昨晚短短半小时的见面中看上常谭了呢?现在想来,我对他几乎所有的印象都停留在昨晚。
可昨晚我们一路走回帐篷,除了看见他的眼睛时我失措了些,后来他又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大体上还算正常啊。但我怎么到了现在还是止不住的想他呢?
面具男当然不知道我想问的是这个,不过我当时也并不是真的想问他,跟他说话时已经是明显的心不在焉了。
不过,任我再怎样想怎样疑惑,我喜欢常谭,这还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真的很难受么?”低沉沉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我用一声鼻音应答。
“他是不是准备了好长时间?”我屈膝坐着,下巴抵在膝盖上,手里无意识的拔着脚边的野草。
“昨天晚上,”我的眼神颤了颤,“不,甚至在旅游之前,他应该就开始准备了,其实说真的,我挺羡慕那个女的。”
我低下头,抬手挡住光,不想让他看见脸上有冰凉的泪水慢慢流下,我吸进一口气,轻轻地长长吐出。
“可是,”我还是没能克制住声音里的哽咽,“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呢?我这人一向傻,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魔,我真的……”
忽然我像是被冷水泼中,一个激灵坐直,“你好像知道,你怎么……你你?”我几乎有些结巴了。
我真想拍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如此明显的不对劲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从我跟他对话以来从头到尾的不正常反应,只要不是个傻子,都应看得出来我对常谭不正常的情感,我当然相信面具男他也看出来了。
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的讶异,面上一直是极其淡定,极其自然的神态,甚至还耐心的还安慰我,听我哭诉。
“早晨的时候,我看出来的。”他淡淡的。
“可,可,”我结结巴巴的说,很想问他是怎么看出的,我喜欢常谭,难道就表现得如此明显么?这件事早已经不是秘密了么?
但是脸慢慢的不争气的烧红,我压根不敢看他的眼睛,呐呐的说:“那他,他也知道,我,我……”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原来你喜欢暗恋么?”
“当然不!”我大声说,三个字咬得又快又准,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奇异的没有被吓到,只将手轻柔的放在我的手上,温热的手心碰到我的手背,却是一触即离。
我几乎以为是错觉,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的手轻搁在空中,指尖泛着荧光,微微蜷缩着,是收回的姿态。
他也抬眼,狭小的面具眼眶里伸出根根漆黑分明的睫毛,目光温情,眼皮下一小片白皙如水晶的皮肤,这样的好皮肤,他大概常年不见太阳。
四目相对,我却没感觉到尴尬。
“你和常谭都挺奇怪的?”我移开视线,斟酌道。
说完我就等,等他是否认或是肯定,亦或是疑问。那时我就可以娓娓说出自己的想法。
却不料他直接将话题转移开,“我们去那边。”
他轻松地站起来,弯腰拉我的手,我蓦然被大力带起,坐久了的腿酸麻交错,下意识踉跄着跟上他。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走了好几步,我本能要甩开他的手,他的力气却大,握得很紧,我有些紧张,偏头问他:“你带我去哪儿?”
他的神色隐藏在面具下面,声音低沉:“就在前面。”
他拉着我走得飞快,我怕跌倒,不时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大约五分钟过去,我突然感觉四周渐渐变暗,当下抬头,却见上方不知何时开始出现疏密交叠的枝叶,我的心跳加快,这里是古镇么?
又走了一段路,空气里都充满了暗淡的因子,天色几乎是傍晚了。
我实在不敢再跟他走下去,被握在掌心中的手轻轻挣动。在某一刻,恐惧猛然袭上心头,我迅速的抽手,他好似没有防备,居然就给抽开了。
“我不去。”我丢下一句话,两腿颤颤,转身就走。
他在身后也没有说话。
我咬牙看着面前一片灰暗,明明我们已经停住了,天却好像还在不断地暗下去,我走了几步又站住,因为压根不记得来时的路。
我一只手抖抖的从兜里掏手机,翻出手机自带电筒,又颤巍巍的转过身,光亮洒在我们之间的空地上,他的脸在朦胧的光外,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