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地方。”
“可我害怕。”我只好说实话。
他不为所动,声音沉静而坚定,“就快到了。”然后他走过来。
我的心脏嘭嘭乱跳,直向后退,带着颤意:“我真的害怕,下次再来好不好?”
他不管我的退缩,几步就来到面前,拉我的手。
同时,沉沉的话语传进我的耳朵里,“你下次就不怕了么?”
我心一紧,突然就觉得自己傻得冒泡,之前怎么就跟他走了呢?可当时我想的什么,现在却如何也记不起来了,就好像他身上有一种力量,让人盲目信任着。
之前在帐篷外看见他时也是如此,一股脑的就将自己的委屈发泄出来,甚至在他面前哭了,而我那时甚至丝毫都不了解他。
这是怎么回事,我按着额头蹲下去。是我太轻易对别人产生依赖么,还是他与生俱来的亲切感?或者他给我施了什么迷药?我越想越觉得可怕,问题究竟是出在他身上还是我自己身上?
“吼!”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模糊的野兽叫声,听声音好像离得还远。
我浑身如坠冷窖,几乎被吓到茫然,下意识的抬头寻找安慰:“什么声音?”
“老虎。”他微抬下颌,似乎在观望很远的地方,可是人肉眼的视野是有限的,更别提还是在这一片灰蒙蒙的地方。
奇怪的是他倒真如能看到什么似的,眉头开始皱起,而且越皱越紧,脸色亦变得难看起来。
四周不知何时升腾起了白雾,凉丝丝的贴近身,“真的敢……”他喃喃的声音落进我的耳朵,后面的话却因为太轻直接消散于雾里。
我现在顾不得去怕他,怎么说他也是有血有肉能触摸到的人,是我的同类,而那只密林里的老虎就不一定了,哦,是一定不啊。
我踉跄着站起来,伸手去抓他的衣服,“咱们赶紧出去吧。”
“你先走。”他这次倒是没说任何废话,迅速回我,同时腰一扭,巧妙的躲开了我的手。
我感觉到手里空落落的扑了个空,不由愣了一下,“你……”
他背对着我好似严阵以待,身形颀长,却终究只是血肉之躯。
有生之年居然得人如此真情待我,我被此情此景触动得快哭了,好容易整理好情绪,一句恐惧的哀嚎出声:“关键是我不知道路啊!”
他回头看我,那眼里居然有一丝无奈。我眨眨眼,视线里渐渐出现一只野兽的形状,极快的速度下奔走跳跃,很快转移到他身后十几米的范围。
第一次感觉到生命可以如此脆弱,这一刻死亡的威胁异常浓重。
我几乎停止了心脏的跳动,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一只手掌愈来愈近,最后一股大力覆上我的脑门,在最后的关头将我推得重重向后摔去。
眼前转瞬落入黑暗。
“醒醒,醒醒……”有声音锲而不舍的在我耳边呼唤,同时脸颊上升起阵阵的钝痛感,我意识慢慢清醒了些,才弄明白有东西在不停的拍打着我的脸,眼皮沉重的要命,我费尽的抬手去挡了一下。
手心里陡然一下刺疼,被针扎一般。同时有温热的气息近在脸旁,低沉的声音仿佛直接刺进脑海,“快点醒来!”我整个人几乎是瞬间震了一下,腰部用力一下子坐起来。
睁开眼的刹那我迷茫至极,从密林里回到了看似很熟悉的小木屋,那片白雾弥漫的密林里劫后余生的庆幸,让我差点忘记了先前的自己仅仅是陷入了一场记忆的梦境。
然而当我过去的记忆与现今的记忆完美融合时,脑海里好像有一根弦突然断掉,因为极度的震惊讶异而变得尖利的声音从嘴里吐出:“常谭!”
“我在这里。”
波澜不惊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门内有他投下的阴影,身后透明如水的结界泛起层层细密的波纹。
我抬头看着他,脑子和胸口都沉闷的要命,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过了很长时间才从喉眼里逼出四个字:“你是常谭,”咽了一口唾沫,手脚发软的摸索着站起身,又说了一遍,“你是常谭。”
“你想起来了。”
“我,我想起来了。”不如不想起来,记忆回来后我反而愈加的迷茫,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回忆里的那一段常谭明明已经离开,那么这些年我们又是怎么纠缠到一起的?
最重要的是,记忆里的那年我明明已经十七岁,但现实中的七年前我明明才十岁左右,可那记忆里的女孩又确实是我。
“乱了,都乱了。”我喃喃的,无意识的抱头蹲下,脑壳开始疼,针扎一般的刺疼,越想去追究这些事情那针扎得越深。
常谭在我身边蹲下,淡道:“别想了,你的记忆还不完整,想得越多头越疼。”
我茫然的抬头看他,有气无力道:“你是常谭。”
“嗯,我是常谭,”他歪歪头,“有这么难以接受么?”
我已经没有力气愤怒了,看着他道:“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么,七年前……”说道这里我犹豫了一下,他看出来了,打断我的话。
“虽然我不是正常人,但是这一点我没有骗你,七年前你确实是十岁,不过,”看到我几乎是立刻张口要问,他摆手截住我的话头,接着说:“不过你的年龄是从十七岁骤降到十岁,所以你的记忆也没有出错。”
经历了今天一天的波折,心绪跌宕起伏之后,我此时深感全身无力,“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能一下说完么。”
他挑眉,“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就连你,”我微微加重了语气,“我以为最熟悉的人,现在知道会法术,有我不曾了解,甚至从未想过的能力。连这我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会更刺激我么?”
他听完我的话,眸光一闪,嘴巴动了动:“还有的。”
我听天由命的看着他。
“你吃了长生果。”
我慢慢张大嘴,喉间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哼哼,实际脑子里已乱成了一坨浆糊,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长,长长生果?”
他解释的很简洁:“古时王母宴会上仅存的蟠桃,让人长生不老的桃子。这也是你的年龄会骤降的原因。”
我觉得自己要炸了,满脑门的官司,傻愣愣的盯着他。
“你当时出了车祸,只有用它续命。”
“车车,车祸?”我结结巴巴的低声重复。
“宋思费了好大劲才弄来,他这么厉害的人也没能逃掉那一刀。”
“宋,宋思?”我彻底迷糊了,脑袋昏沉的要命。
“宋思,”他点点头,看着我的眼里竟有几丝怜悯,声音陡然轻柔,“你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