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李世民和长孙涟漪一步,急忙抬脚踏进太子府的大殿,大殿内黑压压跪着的太医院所有的御医,个个平时高昂的头此时全部磕到在地,个个的身子都在惊恐的颤抖。李渊在大殿之上来来回回烦躁不安的走动,吼道:“朝廷养你们有什么用?给你们高官俸禄有什么用?朕今日告诉你们,医不好太子朕诛你们九族。”
我听见无数头使劲磕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而悲壮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上:“请皇上息怒!”接着身后传来李世民和长孙涟漪的声音:“儿臣叩见父皇!”我也顺势行礼,目光却不停的向四周望去。我看见大殿的侧殿旁边,层层丝幔后面闪动着一个个的人影。
李渊烦躁的挥挥手,我跟着李世民和长孙涟漪步入侧殿,侧殿内金丝绣龙锦榻上,李建成安静的躺着,他的双眼微睁,双目的瞳孔已经微微放大,他如同安睡一样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四五个白发苍苍的老御医来来回回的走着,点头晃脑的在低声的讨论着。郑芷容一脸苍白的安静的坐在李建成的身边,李建成的其他几位夫人都在旁边低声的哭泣,年幼的几个孩子睁大双眼好奇的看着四周的人群。
“臣等罪该万死!”四、五个年老的御医颤颤巍巍的俯身跪拜在地,颤抖的说道。
“你们——你们——”李渊用手指着他们,气急的无法言语。一最年老的老者抬头说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的病来的太蹊跷,并且发病迅速,如今脉若游丝,臣等也回天无术。”
李渊抬起的手无力的垂下来,半响才低低的出声:“连你们也没有办法……”
我远远的望着他,我只能这么远远的望着他,四周彷佛突然静悄悄一样,我看见御医们张张合合的嘴,看见长孙涟漪对着郑芷容在说话,可是我什么也听不见,我使劲来回搓着自己的双手,却感觉不到自己双手的存在。
回天无术?这张俊美的温柔的对我笑的脸如今苍白如纸,那双轻轻牵着我走过一条条林荫小路的手如今不在抬起,那双沾满柔情的双眼如今目光涣散。我不愿意再失去他,不管到底是谁?
我木然地缓缓地穿过身边所有的人,一步一步走近他的身边,我双膝微屈在他的身边,我抬起右手想要轻抚上这张容颜。
“齐王妃!”我举到半空的右手腕上传来阵阵的疼痛,我转眼一看,长孙涟漪正使劲的攥着我的手腕,力度之大完全不是她这样的女子能有的,她一脸着急的对着我摇摇头。我看见她旁边郑芷容冒火的双眼,还有旁边所有男人和女人惊诧的眼神。我瞬间才想起自己现在在太子府,床榻之上躺着的是这个女人的丈夫,我夫君的大哥,当今的太子。
长孙涟漪使劲拖着我,想将我从床榻边拉开,我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挣脱她的禁锢。我转身面对着李建成,面对着这张和锦程一模一样的脸,心彷佛跌进了无底深渊,一想到我又一次要失去他,我还在乎其他什么?我还在乎纲常伦理?我还在乎所有人的眼光?我还在乎如今的我是他的弟妹?我只想……想将我心里所有的话轻轻对他诉说。
我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膛之上,眼泪如洪水一般涌出来,瞬间染湿了他的前胸,我喃喃低语:“你不能死,你知道吗?你已经抛弃了我一次,你真的忍心再将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吗?你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吗?生生世世为夫妻,你可以忘记我,你可以不记得我,可是你不能这么残忍的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你,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个世上。”
“我恨你,恨你让我遇见你,爱上你,却不能拥有你,不管你是苏锦程也好,李建成也好,我现在都不在乎,只要你活着,只要能看见你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你醒来好吗?”
“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下雪的傍晚,你说你会用温暖的大手温暖我一辈子;记得吗?你说过我的舞蹈是天底下最美丽的舞蹈,你醒来我跳给你看;记得吗?我们曾经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我们在神面前的誓言。你通通忘记了吗?
我抬起头,绝望的摇晃他的身体,侧殿内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我一个人的哭泣,我哭泣着晃动着他的身体,突然一股鲜红的血液从李建成的嘴里喷射而出,飞溅到我的纱裙之上,我惊喜的呼叫一声,可是他头一歪又倒下去。
我的肩膀突然传来一股砖心的疼痛感,我抬眼望去,郑芷容一只手正钳住我的左肩之上,她的手上青筋暴露,眼中冒着熊熊烈火,她苍白的脸对着我咬牙切齿道:“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哭哭啼啼,给我滚出去!”我立刻感觉自己的左肩已经脱臼,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的力气比男人还大。
长孙涟漪连忙上前说道:“大嫂,媚儿妹妹也是伤心失了分寸,你别介意!”
“够了!”一声怒吼,我们转头看见李渊正气冲冲的吼道:“都什么时候了?全部给朕退下!”
所有人全都噤言,此时一个太监战战兢兢的走进来,跪倒在地说道:“启禀皇上,齐王府的大夫慕容祥求见!”李渊烦躁的挥手道:“不见!”
太监抬起头来说到:“他说他能救太子殿下!”
李渊蹭的站立起来,紧走两步来到太监的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肩膀急切的说道:“他说什么,能救太子,传!”
所有人均回转身望着侧殿的门,慕容祥一身黑衣从容地踏进门来,脸上依旧是那张银色的面具,只是彷佛身子越来越单薄,微风穿过殿堂略掀起他的衣角,更是一种孱弱的感觉。
他肩上挎着一个灰色的麻衣袋,双眼从殿内每一个人的身上掠过,最后停驻在我的身上,我尴尬的低下头。
他俯身跪拜在李渊身边,不紧不慢的说道:“臣参见皇上!”
李渊连忙扶起慕容祥,急切的说道:“爱卿平身,慕容大夫当真能救太子?”慕容祥站起身说道:“请容臣先查看太子的病情。”得到李渊的点头允许,慕容祥穿过所有的人来到我的身边。
我连忙闪身一旁,忘记了郑芷容的手依然禁锢在我的肩上。慕容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对着郑芷容说道:“太子妃,麻烦你移驾一旁。”郑芷容松开我的肩膀往旁边靠了靠。
慕容祥坐在床榻中间,伸手翻开李建成的双眼,看了看。又俯下身子将头靠在李建成的胸膛上久久的靠着。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李建成的几个夫人也将年幼的几个孩子拉到一旁远远的看着,没有一个在走动。我转头看见李世民已经站立在李渊的身边,眼色复杂的看着慕容祥。
慕容祥终于抬起头来,站立起身,来到李渊身边,看着李渊半响才说道:“皇上、太子仍有一线希望可救,只是……”
李渊原本惊喜的双眼瞬间黯淡下来,急切的说道:“慕容大夫,你只要能救太子,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慕容祥嘴角扬起一丝轻笑,说道:“皇上,臣什么也不要,只是目前太子只有一线希望可救,皇上必须答应臣三个条件,那么臣才能救太子。”
“你赶紧说,朕答应你!”李渊已经着急的站起身来。
慕容祥却转头看我一眼继续说道:“第一个条件:臣需要三样东西,两扇屏风、一直烧热的滚烫的水、还有就是臣需要一个帮手。”
李渊点点头说道:“这个容易,朕同意,你需要谁做帮手。”
“齐王妃!”慕容祥一字一句说出,所有人全部诧异的转过身来看着我。郑芷容上前三步气愤的说道:“本宫可以给慕容大夫做帮手。”
慕容祥目光掠过郑芷容,转头等着李渊的答复。李渊犹豫说道:“慕容大夫,你看能不能换个人做你的帮手?”慕容祥没有说话的直直的盯着李渊。我跨步上前坚决的说道:“父皇,儿臣愿意做慕容大夫的帮手。”
慕容祥轻笑的看着我继续说道:“既然齐王妃都同意了。皇上,臣的第二个要求是臣救治太子时,请除齐王妃外所有人移驾殿外等候。”
李渊点点头,慕容祥继续说道:“臣第三个条件,臣救治太子后,太子需要半个月的静养时间,为了太子的恢复,此半个月时间请皇上准许太子在齐王府静养,不许任何人探望。”
此言一出,郑芷容再也无法控制旋风般来到慕容祥身边,大声申斥:“大胆!慕容祥!”此时李世民却冷冷的开口打断郑芷容的话:“慕容公子,敢问你有几分把握治好太子?”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着慕容祥,连郑芷容也忘记了刚才的呵斥。
慕容祥微微的抬头望着李世民说道:“启禀秦王殿下,臣只有三分把握。”
“慕容公子,你可知道,你只有三分把握就如此提出要求,太子殿下何等身份?你要是医不好太子,别说你一条命,就是齐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性命都被你牵扯上了?你可想清楚了。”李世民的话如寒冰一样冷冷的在大殿中回荡。
慕容祥却轻轻一笑:“秦王殿下,臣只有三分把握医治好太子。如果皇上不相信臣,不答应臣的要求,臣也无能为力。不过,你可以问问这群德高望重的御医们,他们有谁能保证有半分把握医治太子?”
“够了!”李渊低沉的吼道:“慕容祥,朕就太子的命、未来天子的命交到你的手上,媚儿留下,所有人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