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整个皇宫中恐怕关于我这个齐王妃的蜚短流长很多。大家都在谣传齐王李元吉本就风流成性,喜新厌旧。新婚之日不仅妻妾同时进门,而且娶了长安第一名妓如今却在王府闲置着,反而在外花天酒地、夜宿烟花柳巷。甚至有人谣传齐王已经开始嫌弃我这个王妃,齐王府的王妃只是一只囚禁在笼中的金丝雀。
这些所有的谣传我都可以一笑置之,本来我嫁给李元吉就没有想到攀龙附凤、荣华富贵,没有想过做真正的齐王妃。只是最近的一些谣传让我有些不安和担心,宫里宫外都在传言我以养病为借口留在秦王府勾引秦王,谣传我和李世民早就男情妾意、暗度陈仓。
我一是担心长孙涟漪,她每日进宫一呆就是两个时辰,宫中人多嘴杂、人心叵测。这种传言长孙涟漪肯定会耳闻,但是她为何还要执意留我在秦王府中?二是担心李建成,如果这些谣传要是被李建成耳闻,我想我这辈子在他心中再也摆脱不了青楼妓女这四个大字。
其实在秦王府我也有开心的时候,就是抱着乾儿——长孙涟漪的长子李承乾,这个刚满一周岁、刚刚学会走路和说话的小宝贝。
每当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乾儿跌跌撞撞的、摇摇晃晃的摇到我的身边,用小手抓着我的缎被,嘴里一个劲的叫:“吧……吧……啊……”,然后两个小手就使劲拍着笑。
我能下床活动的时候,我就抱着他四处逛逛,他总是安静的将头靠在我肩膀上,用小嘴咬着我的耳朵,然后流了我一脖子的口水。“婶……阳(娘)……”一想到他吐字不清的、使劲憋红了脸称呼我的时候,我就不由地从心底乐开了花。
涟漪姐姐总是一脸幸福的望着我和乾儿,笑着说道:“媚儿妹妹,乾儿喜欢你都胜过我这个娘亲了,我都快嫉妒你了。不过,妹妹,等四弟回来你也应该有你们自己的孩子了。”我总是灿然一笑,忙把话题岔开。
休养了一个月,我的身体已经痊愈,我想我早就应该离开秦王府了。这日,我正在房中收拾我自己的随身衣物,准备等长孙涟漪从宫中回来就去向她告别。这时,长孙涟漪身边一个小婢女进门来,先行礼然后说道:“齐王妃,王妃请你去佛堂有事相商。”
佛堂?我心下生疑,我知道秦王府的佛堂在最东边的角落。涟漪姐姐每日必去佛堂上一炷香,但是从来都没有带我去过。阴水柔曾经对我说秦王府除了王妃谁也没有去过佛堂,包括李世民。如今,她为何邀约我去佛堂商量事情?有什么事不能在寝宫商量,我不确定的问道:“秦王妃是邀约我去佛堂吗?”
“是的,王妃特别嘱咐齐王妃一人前去。”小婢女低声回答道。
我怀揣着很多的疑问穿过秦王府的各个亭台楼榭,终于来到最东边角落的佛堂,佛堂隐蔽在两丛茂密的竹林之中,整个佛堂全部是用实木架成,显得十分的淳朴自然。门是半掩着的,我轻轻的用手推开木质的门,门发出“吱哑——”的声音。
这是一间面积很小的佛堂,正面供奉着三十三天之忉利天主——帝释天的金雕佛像,这是一个很诡异的供奉,佛堂后面应该是一间起居室。我四周望望,并没有发现长孙涟漪的身影,唯有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我略微有些不安和心慌,抬腿欲退出佛堂,准备离开。
“齐王妃,请留步!”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淡淡的声音。我转过头去,发现面前站立着一位黑衣女子,黑色的长袍一泻而下,却也能朦朦胧胧看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袭黑纱从头包裹住整个脸庞,只露出一双如秋水般的丹凤眼,此时那双美目正上下打量着我。
我没有出声只是回望着黑衣女子,因为我无法确定眼前的女子的身份?但我敢确定的是今日肯定是她找我而来。没有见面她已经知道我的身份,而自己对她一无所知,这种情况下沉默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见我久久没有出声,低头一笑继而抬头看着我的双眼说道:“齐王妃果然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
我莞尔一笑说道:“姑娘你费尽心思找我来,不只是单单为了夸奖我的吧?”
她低声一笑,轻移莲步徐徐向我走近而后缓缓说道:“西魏首辅、北周大司马独孤信,他战功卓著,威震四方。此人拥有具有传奇色彩的一生,从一个员外散骑侍郎一直做到北周柱国公权倾朝野,为万世称赞。但此人最为世人称奇的却不是他本人的传奇,而是他被历史誉为“三朝国丈”。齐王妃,你可知为何?”
我冷冷一笑,说道:“姑娘你约我而来只是为了谈论一些早已作古的历史人物,请恕我不能相陪,告辞。”我旋即转身准备踏出佛堂门槛。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惋惜的叹息,女子说道:“杨欣阳,难道你当真不想知道你为何来到唐朝吗?”
我听闻此言身体骤然一紧,久久惊呆在原地,这个女人又是谁?她为何知道我的名字和事情?我缓缓转过身去,凛冽的看着面前蒙着黑纱的女子,冷冷的问:“你是谁?”
我清晰的看见黑纱下嘴角轻微向上扬起的一丝笑意,她似乎略带惋惜的说道:“我还以为杜如晦都告诉你一切了?”
一道灵光从我脑海中迅速闪过,我惊讶的问道:“你是小乔?”黑衣女子点头道:“那只是我其中的一个名字,也是我最喜欢的名字,你要这么称呼我也行。”
我防备的武装马上松懈下来,松了一口气,至少眼前的女子我也了解一二,我脱口而出:“如晦他一直在找你,他说他找你四百年了,四百年——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很长的时间。”
小乔原本灿烂的双眸瞬间黯淡下来,她低着头片刻才抬起头来,我看见那双炫目的丹凤眼中盈盈充满泪光。她深深的吸口气说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见他吗?”她轻抬右手放在左鬓间,犹豫片刻缓缓解下黑纱。
我的心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凉意从脚尖直窜上头顶,头顶阵阵发麻。如果说慕容祥的脸带给我的是震惊和恐惧,那么小乔的这张脸简直就如同我见到人间地狱,血淋漓、肉模糊、泛着雪点的霉斑……我忍住即将从胃中翻出的一切不适。我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条件反射性的表情也许应该是伤害了她,小乔眼中闪过一丝悲伤的神情,她迅速系上黑纱说道:“你现在明白吧?这张脸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张容颜,那场大火使它变得如此狰狞。现在的我还能再见他吗?”她的一字一句彷佛如轻敲进我心中的铁钉,一点一点敲痛了我的心。
小乔背过身去说道:“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杨欣阳,你能来到唐朝远远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独孤信——我对你说过的独孤信,此人贵为三朝国丈,他的三个女儿均成为三个王朝的皇后。长女独孤伽陵嫁与北周宇文毓为明敬皇后;四女孤独频伽嫁给当今皇上的父亲,如今被封为元贞皇后;小女独孤伽罗嫁与隋文帝杨坚为皇后。此等荣耀尽在独孤家族原因就在于独孤信有一枚“血咒印”,此印可前阅五千年、后晓五千年。你只要将此印寻来,那么关于你来唐朝的一切终究就会明了。”
我略一沉思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难道我能来这个朝代还是一个阴谋不成?谁还能有这么大本事操纵时空?再说,为什么是我?”
小乔无奈的说道:“命运,这就是命运,你和血咒印有缘。我猜测杜如晦目前已经查出独孤信将“血咒印”分成三块分别给了他的三个女儿,其中一块应该就在李家晋阳埋葬窦皇后的坟墓之中。欣阳你应该去找到血咒印。”
我冷笑一声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而且我现在生活的很好,我不需要了解什么真相,我也不愿意去找一个对我没有任何意义的血咒印。”
小乔彷佛一副胸有成竹的态度,她微微笑着说:“那苏锦程呢?你不愿意再见他吗?”
我心下一紧急迫的问道:“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