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时候,锦衣坊的人送来的很多东西,明日就是天兰节,林夫人盘算着要把自家闺女在这天兰节上扮成怎样的妙人,才能择一方好人家。
林孟秋嗤之以鼻,其实林家世袭汉仪公,林家小姐举止有度,是这映都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提亲者已然雀雀欲试。不过,孟修容心境怕是更高,又觉得寻常的大户人家配不起自家女儿,凡事为林梅姣想得是面面俱到。
“老爷,我想带着梅姣去广宁寺住上一夜,广宁寺供奉的月老最灵,以祈明日能为梅姣寻一段好姻缘。”今日的晚饭开得早,是林夫人的意思。
林伯闻抬眼,却是望向林孟秋,“秋儿尚未婚配,何谈及梅姣。”林伯闻素来疼林孟秋,还未等林孟秋开口。
就听得孟修容道,“秋儿哪里未曾婚配,姐姐家的清歌不是对他情有独钟,我看年后就去提亲,把这事情定下。”
林孟秋不动声色地望了娘亲一眼,她倒是安然自若,仿佛这一切同她无关一般。
宋清歌,可谓是林伯闻心中属意的人,但孟修容理所当然的事情,却让林伯闻担心林孟秋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自己,林家的男子此生只能有一个妻子,故而他总希望是自己的儿子心爱之人。
孟修容只顾着去广宁寺一事,“秋儿和清歌之事日后再行商榷。”
“那一会儿我便和梅姣动身前往广宁寺,听闻广宁寺供奉了一尊药师如来,也可以为爹祈福。”
孟修容最后那句话,倒是合情合理,林伯闻想想,终是吐出一个字,“好。”
弄儿见自家公子没吃几口菜,晚间趁着给林孟秋泡茶的光景,顺带着拿了几个馒头。
这林府大院之中,林孟秋很早就有了自己的别院,这也是孟修容的意思,自己这方别院,如同与世隔绝一般,而林梅姣则是长于娘亲身侧,随着孟修容在东苑里长大。
思及晚间娘亲所说的话,不免可笑,情有独钟,宋清歌小时和林孟秋同吃同住,撞破了孟修容让他谨守的秘密,所以后来林孟秋总不愿意与人相交甚欢。
宋清歌甘于嫁入林府,空守深闺,不过是心已死,无所寄罢了。
一碟馒头,一杯南路银针,因着娘亲的话,他确实未曾饱腹,如此了解他的人,林府中只有这么一个,弄儿比孟修容都懂他的心思。
弄儿的眼珠子一转,“公子,不如我们也去天兰节好不好?”
“天兰是女儿家的日子,我以什么名目而去。”
“您也是女子啊。”林孟秋自己不在意,弄儿却是觉得不公。“公子,难不成于女子来说这样重要的日子,您也得守着夫人的规矩。”
锦衣华服,他不曾眷念过,可那身女儿红装,他何曾没有过痴恋,时常看着镜中的自己,书中云肤若凝脂,眉若弯月,顾盼之间回眸笑颜,林孟秋也会想象过自己着女儿装,会是什么样子。
林孟秋将左手手指拂过手臂上那小小的金色印记,“当年,娘亲将我抱到殿前,刺上这龙纹,我今生的路就只有一条,老死我也只是这林家的公子。”
弄儿知道,林孟秋被自己说得动心了,“趁着夫人带小姐去庙中住这一宿,我们就该抓紧时间才是,公子!”
林孟秋摇摇头,弄儿送上的馒头,吃了一口,就进屋了。
“公子,不吃了?”
他进屋,弄儿这丫头今日采买之时,特地绕了路去了一家制衣坊,如此纤腰素裹的衣裙,今夜吃下宵夜,也不知能不能穿得进去。
只是弄儿那丫头跟着他时间久了,偏生心思极巧,口劝不说,还将衣裙挂于如此显眼的位子,分明让他睹物动念。
其实不必这么麻烦,他心中自由另外一番盘算。
第二日,弄儿令富顺支开了后门的守卫,富顺老实出了名,又只听不能说,眼见着门外的人被富顺支支吾吾地给弄开,“公子,咱们快走!”朝着柱子后面招手。
柱子后的人影半天才动了一步,弄儿从外面弄来的姹紫嫣红的衣裙,果真没能入眼,林孟秋端端只挑那白裙,可弄儿却说白衣和往日很像,若是巧遇了夫人一眼便会被识破,非得择了这件桃红水袖的。里衫是玉白月束衣,外裙上绣缠枝蔓蔓碧绿叶,通身以桃红色点缀。
天兰节乃是女子的成年礼,发髻只能选择绾发,弄儿给林孟秋弄的是并不时兴的坠马髻且只用了一支碧绿玉簪,原因无他,这发髻洒脱自然且不繁赘,最适合自家公子。
世人皆道是衣衬人,放于林孟秋身上,却未见得半分。这种艳色,稍有不慎便和那地主家的女儿无异,但弄儿知道,未染尘烟之气的浮然公子会立时让外着之色与自身泾渭分明。
是谓仙人之别,红装仙子当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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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红装仙子,看官们私藏为妙,你们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