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下,一只麻雀停停跃跃,清新的兰草香气弥漫鼻间。亭空坐在李树对面凉亭的石凳上,静视鸟儿嬉戏的影子。
燕闲去上了早朝,亭空觉得闷,初来齐阳,对这里的地势一无所知。是以,只有待在明王府里,干巴巴地坐着,等燕闲回家。
回家…脑中突然浮现出这个字眼,亭空登时愕然。这感觉,就像是妻子等待歇工而归的丈夫。想到这,亭空的心又乱了。
才来齐阳七天,她真的已把这里当自己的家。
对于外界如何猜测这位明王从丹青镇带回的少女,身份的由来。燕闲只说是帮自己解去缠身多年的剧毒的,恩人之女。这一番说辞,外人纵然质疑也无话可说。亭空也由此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而对于这个说法,有一个人是死都不相信的。
朝歇,外城信王府。
“你确定那名女子姓叶?”
“回王爷,下官齐阳的表兄来信祝贺犬儿得子,顺带提这事时所称,跟明王同车回齐阳的女子,确实姓叶。好像叫叶亭…什么…”
“叶亭空!”俊硬似岩的男子,墨深双瞳陡然眯起,语声沉得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豪奢富丽的正厅里,玄黑锦衫的劲卓男子背负双手,语气含着复杂情绪:“是不是叫叶亭空?”
右边垂首恭听,身着深蓝官服的中年男人,不迭点头:“对,就是叫这个名字。”
“出去。”
“是,王爷。”
中年男人刚踏出门外,瓷器掷地的碎裂声随即响起,噼哩啪啦,一声接一声,一众下人心惊胆战地站在门口,脸上冷汗潺潺而下,却无一人敢进去。
明明想走,又怕主子突然传唤,若是不在场,恐怕会少不得一顿苦头吃。
究竟梁史官刚跟信王说过什么,他刚一走,向来冷肃自制的主子便气得大发脾气。
“你们都不去干活,在这儿干什么?”李浅刚踏进前庭,远远的看见众仆婢想走又不敢走,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随即好笑问道。
梁总管跑到李浅跟前,小声道:“李公子,你来得正好。殿下不知怎么了,一直在里面砸东西。”
李浅点头:“你们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众人霎时如获大赦,飞一般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对于这个叫李浅的兄弟楼二当家,信王府所有人对他是十足的信任。
当初就是他的一句“不方便找你”,让姚端不顾皇上生气,执意搬到外城,把城中官员们的避暑胜地——篱落小居,硬是改建成了信王府。
“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哇!”李浅右脚刚伸进门槛,一只血玉雕竹如流星过空般,向他迎面飞来。
李浅大叫一声,侧身避过,不忘将‘暗器’接住。
“幸好没摔坏。呼,兄弟。你这一摔,可是摔掉一座城啊!”李浅心疼地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古董珍玩,目露不忍地乍舌道。
“她骗我,说和姓燕的只是朋友,可是现在却跟他去了齐阳。”姚端神色茫然,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手上伤痕累累。
不经意在兄弟楼,听食客谈论起燕闲带女子回府的李浅,笑容一凝,小心地挑开碎片,在姚端身旁坐下,重叹了口气。
姚端微恼的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伤心的人是我,你叹什么气?”
李浅耸肩:“那您请。”
姚端没好气的又是一瞪李浅,真的叹了下气。“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还是很难受。”
李浅笑了笑:“人家不是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吗?说不定亭空只是去齐阳玩,她又没去过齐阳,当然想在那待久点。从小到大,她就算跟着你,你也不许她去太远的地方。小女孩嘛,本来就玩心重。亭空难得恢复自由,想到处走走,长长见识,很正常的事。你太小题大作了。燕闲一向以君子风度著称,人家既然说是恩人之女,就是没什么了。”
“真的?”
“当然,人家若是真的对亭空有意思,这会儿早纳为妃子,公昭天下。哪里还会冠以恩人之女的称谓,这样做,不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姚端轻哼一声:“现在就算没有什么,跟姓燕的日久生情了,难保不会变心。”
李浅摇头失笑:“那就去把她抢回来啊,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人在时说都不敢说,这会儿才知道着急。”
他多象个孩子,刚才还冷凝寒酷,现在却如同孩子一般,需要人安慰才能释怀。
“哼,这个我当然会。”姚端低头一抚手上的伤,没好气道:“有点疼。”
“等等吧,王爷。”李浅大笑起身,走出厅外。叫来丫鬟给姚端包扎伤口,和清扫正厅。
“我走了啊,下次发脾气记得预告一声。我好提前把宝贝搬走,去载青菜萝卜来,给你扔个痛快。”
“快滚,臭小子。”姚端笑骂,本能的抬手一挥,拉动丫鬟翠黎正在绑缠纱布的手,登时倒吸了口气。
天蓝水清白云飘。红花绿树相迭而立,构成怡然的夏意。
亭空拿着剪子蹲在草丛中,把长高的绿草稍微剪短。
不用再过以往那种风里来雨里去的飘零生活,日子一安定下来,她突然觉得无所事事,不知干什么。闲适得发闷,便跟着兰秀、兰馨两丫鬟学做家务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