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摇椅上,一袭大红锦缎的女子妩媚艳丽,头戴金凤钗,天凤束额,雕凤的金色护甲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辉。只见她慵懒微侧,举手投足见尽显雍容华贵。只是一双魅惑的眸子里透着无法掩盖的狠毒和狡诈。让人看了心生畏惧。
这便是岚馨儿,叱咤后宫的岚昭仪,书子澈和书子舒的生母。
今日的岚昭仪面色红润,极少见的慈眉善目,说话时总带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是心情极好的样子。即便是这样,一屋的奴才丫鬟依旧是大气不敢喘的小心伺候着,生怕出了一丝纰漏,丢了脑袋。
“娘娘,黑衣士求见。”岚轩殿管事太监德福道。
“传,你们都下去吧。”屏退了身边的丫鬟太监,屋里只剩下岚昭仪。
“属下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请安的男子一袭黑色棉布长袍,身体健硕,似蕴藏着无限的力量,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只是那脸上的刀疤覆盖了整个右脸,狰狞丑陋,让人不敢直视。
“齐国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了?”
“齐国迎亲队伍已经安全抵达汴都,沁雅公主——生死未卜。”黑衣男子顿了顿,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什么?生死未卜?昨天不是说利剑刺破胸膛,必死无疑吗?怎么今天变成生死未卜了。”岚昭仪狠狠的拍着桌子,愤怒让她的脸上没有了一丝暖色。
“这,这,属下也不知,本应是死了的,属下亲眼所见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颤抖着身子不敢抬头。
“没用的东西,回去给我好生打探,别让人发现了,如果那小蹄子真那么命大活过来了,适当的时候杀了她!”说话间,岚昭仪的脸上浮现出阴狠笑容,如杀人狂魔般没有一丝温度。
这时,殿外传来吵闹的声音,打破了本来的寂静。
“太子殿下,您不能进去,娘娘正在里屋议事。”德福挡在大殿门外,阻止书子澈踏入。
“混账东西,本太子的路你也敢挡。信不信我现在就摘了你的脑袋。”书子澈眼中的戾气难挡,似要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德福是呆在宫里16年老太监了,岂是不只轻重的莽夫,这书子澈虽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可却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子,这宫里的事还不是岚昭仪一手遮天,如今皇上天天沉迷于美色中无法自拔,身体每况愈下。即便哪天皇上驾崩,太子继位,这天下也是岚昭仪的天下。这宫里的正主是谁,他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清楚的很,只要岚昭仪视他为心腹,离不开他,那任谁也不能动他毫分。
书子澈见德福没有半分忌惮之意,心中的怒火更胜了,他一把掐住了德福的脖子,手上的青筋暴起,力道不断的加大……
“住手!本宫殿内也敢这么放肆!”
书子澈手上一顿,狠狠的将德福摔在了一边,看到黑衣士与母妃同时出来,心中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顾不得行礼,黑着脸向内殿走去。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自会处理。”
空荡荡的岚轩殿内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气息。
“为什么要这麽做?为什么要欺骗我?”这一句质问,书子澈几乎嘶声力竭的吼出来的。
“混账,居然质问起母妃来了,我看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了,就凭这一点,她就该死!”
书子澈是她多年培养出来的傀儡儿子,以前的他温顺如一只绵羊,可自从书子沁这个该死的丫头走进了他的心,他这个温顺的儿子便发生了变化,他如一只有了灵魂的豹子,挥舞着尖利的爪子,随时可能扑向她,是那个女人毁了这一切,她绝不会放过她。
“你知道我爱她”书子澈的心里从未有过这一刻的坚定,坚定的让他忘却了伦理道德的束缚。忘却了世俗的眼光和流言的侮辱。
如果在上一刻他能如此坚定,或许她就不会徘徊在生死边缘,不会承受这么多的折磨和痛苦。他恨!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哈哈”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岚馨儿讥讽的大笑两声:“爱她?别忘了你们是亲兄妹,这是你们永远无法跨越的障碍。”
在大夏国的律法里,直系血亲之间联姻是触犯法律的,也是不被伦理道德救赎的。
“即便是律法允许你们在一起,仇恨也注定你们是水火不能相容。如果书子沁知道是你的母亲杀了她的母亲,书子沁的心里充满的是爱还是仇恨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所以你不敢告诉她,即便是知道真相也不敢告诉她,因为你怕她恨你!哈哈”
岚馨儿的话一句一句从嘴里蹦出,化作成一条条吐着血红信子的毒蛇撕咬着书子澈的心。血一滴一滴的渗出来,直到心脏停止跳动。
岚馨儿见书子澈极度痛苦的说不出话来,心也渐渐软了下来,只不过这份柔软不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疼惜,而是为了她的千秋霸业做的妥协。
“儿子啊,清醒清醒吧,一个女子如何能和这大夏国的江山相提并论。如今朝内两派势力抗衡越来越激烈,母妃这样做也实属迫不得已。”岚沁儿佯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痛心疾首道。
齐国和楚国交战,夏国虽明哲保身,未参与其中。但实际上其本身的内部矛盾已是愈演愈烈,越来越突出。近几年,大夏国皇帝书煜越来越昏庸无度,权力不断下放,国内争权夺利的战争也是越来越激烈。以岚昭仪和宰相为首的当权派和以杜寇将军为首的军政派将朝中势力一分为二,如两队伺机而动的豺狼虎豹,随时准备越过楚河汉界,将对方撕咬的片甲不留。
而如今,杜寇欲得到齐国的支持,将书子沁嫁去联姻,齐国与夏国成为了盟国。当然,这也是杜寇不同意书子舒联姻的原因,毕竟书子舒是岚昭仪所生。
而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要让书子舒坐上楚国王后的宝座,以便能够得到楚国的支持。所以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破坏齐夏联盟。没想到书子沁这丫头如此沉不住气,竟然自断活路,这倒是给她意外的惊喜,如此一来,书子澈也便可以死心塌地的为她所用了,如此一石二鸟的好计谋岂不叫人拍手称快。
只是,早上黑衣士探来的消息,让她惴惴不安,总觉得事情会出什么变故,让她满盘皆输。
“哈哈,江山,这不过是你想要的江山,而我从出生的那一刻便是你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棋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生命的傀儡。”书子澈怒吼着,似乎想把这二十年的怨恨和痛苦在这一刻全都发泄出来。
“放肆!来人,传旨下去,太子殿下身体微恙,从即日起在凌霄殿休养,没有我的旨意,任何人不准踏入凌霄殿一步。”书子澈如此肆意的冒犯她还是第一次,这严重触犯到了她的底线。
如今,已经是初秋季节,早已过了梨花开放的节气。凌霄殿外的庭院里一棵棵日渐萧条的梨树透着悲凉的气息。书子澈一个人伫立在庭院中,充满孤寂的眼神让人心疼。谁也不知,这满院的梨树寄托了他对未来的多少希冀和向往!而如今却只留下无尽绵延的相思,让人痛的生不如死!
下雨的午后,一个瘦小的身躯伫立在梨树下,时而伸出双手与雨水嬉戏,时而探过头去嗅嗅花的香气,雨水穿过树的缝隙,打在她的脸上,丑陋的绿斑竟神奇的不见了,露出了绝美的容颜。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先是恐惧,却又觉得莫名的安心,嘴角微微上扬,展现出完美的弧度。一笑人倾城,二笑人倾国,三笑倾人心。
沁儿,你可还活着?你一定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恨我,才能怨我。而只有你活着,我才能看见生存的希望。是我的软弱害了你,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带你远走高飞,永远离开这个残忍的世界。
沁儿,你在哪?求求你一定要活下去!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能够给你幸福的那一天,只有你才能让我拥有这种反抗命运的力量。只有你!
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知道多少冰冷的夜晚,总有一个悲凉落寞身影在梨树下站立。太阳东升西落,日复一日,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