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不日要启程去西北之地,不过三月才能回一次,因心中记挂黛玉,又因黛玉现也不好出府,便想着要去一趟贾府,水溶便道让相熟之人相邀便是,楚砚道不如去了那府中看看才是正理。水溶深以为然。
却说那北静王爷同王妃自水溶回来便在等着见一见他们那未来儿媳妇,谁知水溶却道现还不是时候,便整日的忙着,却教那北静王妃直闹脾气。
终有一日水溶早早的回了王府,北静王妃叫住他道:“溶儿回来,母妃有话要问你。”
水溶自然是知道她必是又要问那黛玉的事儿,便直截了当道:“母妃,您这样心急可不行,妹妹现还没答应做我媳妇儿,若是见着了你,吓坏了妹妹可如何是好。”
北静王妃姜氏气得指着他的手直抖:“早知我会生你弟弟,偏还要生下你这个孽障来气我,我那亲家都定下了,你这媳妇还能跑的掉?”
水溶无奈道:“母妃,虽世伯是同意了,但到底还是要看妹妹的意思,我也应下了,便是妹妹来日里不选我,我也会诚心祝福妹妹。”
姜氏一听便怒道:“真真你是个没出息的,连个媳妇儿也看不住。”
水溶听了却只一笑,笑里便是自信狂放,“我只说了若是那妹妹不选了我,母妃也太断章取义了,便是我活着一日,妹妹也便注定是我的。”
姜氏于是便满意了,点头道:“这才不枉费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生下了你。”
水溶一拱手道:“母妃若是没事了,我先下去了。”
姜氏才要说你自去吧,却猛然回神来道:“差一点又让你逃了,你给我站住,什么叫我见了我儿媳妇她就要吓着了,你母妃可是见不得人?”
水溶心想着要是被黛玉见到如此跳脱的北静王妃,倒真是要吓一跳才是。
一边一直未开口的北静王按住了妻子道:“珊儿喝口水,昨儿还说咳嗽。”
姜氏这才不再缠着水溶,正松口气,却听北静王道:“溶儿,你先同我来书房。”
父子二人到了书房,北静王爷坐下,沉默了片刻后方道:“溶儿,那林姑娘是你选的,我和你娘自然是要支持的,所以先前我们同意了你要同那林姑娘算是勉强订下。”
水溶收敛面容道:“父王且放心,妹妹是极好的人,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北静王爷捋了捋胡子道:“那林姑娘的品性,我和你娘自是不会担心,当年的探花林如海,在朝堂之上辩驳时展现的风采怕是难有人忘,当年的贾府姑娘贾敏,也是今上也注意过的人,他二人之女,必不落俗,只溶儿,你是我第一个孩子,也是北静王府的世子,来日历便是要袭了我这郡王之位,那林姑娘心志高洁,你又是这么个身份,来日里只怕不得顺遂,你却能护她一生?”
水溶毫不犹豫道:“我喜爱妹妹,欣赏妹妹,不光是一份才情罢了,妹妹是有见识的女子,不似那些娇娇弱弱的大家闺秀,只懂得针线女戒,妹妹也不会每日只寻求我的保护罢了,但只要妹妹在我身边,我发誓我会护她一生。”
北静王爷欣慰点头道:“溶儿确是成熟了。”
水溶得了父亲肯定,心中自然也是高兴,只又想到北静王妃,遂有些头痛道:“只是父王,母妃想来也太着急了些,整日里要见妹妹。”
北静王爷笑道:“你娘不过是因着无事可做罢了,如今你弟弟也整日的在外头跑,却说要练成什么大侠似的,你又因着旁的事缠身,你母妃三天两头的自然想着那林姑娘了。”
水溶因笑道:“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了。”该早日将黛玉的心定下来才是。
如此一番,便择定三日后便同楚砚一同去那荣国府。
贾母知那北静王世子要来贾府见见黛玉时,倒十分平静,因那贾琏后来便将那船上一切告诉了贾母并几个太太,只省略了那遭了水贼的一段罢了,贾母心道,只是不知如海同北王府的关系从何而来。
彼时贾政贾赦同贾珍俱都在,在贾母带领之下给水溶行礼,水溶忙道:“老太君只坐着便是了,论理我也是个晚辈,怎可让老人家给我磕头。”
贾母笑道:“世子体谅老身,老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便扶着鸳鸯上了位置上坐去,那贾政等仍跪了一排,水溶也叫起了,因着贾政曾经和水溶有过几句话的接触,水溶便问道:“政老如今可好?”
贾政忙不迭的又行了礼,方道:“劳世子关心,学生一向都好。”
水溶便道:“素日里只听说你那二子,聪明非凡,又是出身奇异的,如今怎么也不见?”
贾政忙道:“犬子顽劣,不学无术,倒是污了世子的眼。”
水溶只一笑,倒也不再提,楚砚此行倒成了他的侍卫,两人原是为着黛玉而来,自然便问起了黛玉的情况道:“林探花的女儿,也算和我有同门之谊,老师原嘱我在都中要照料着师妹,如此才来府上打扰了。”
楚时珩做过黛玉的西席,而他和楚时珩倒也算有些师生之谊,如此说来倒也不错。那楚砚却在后头暗笑道:“想来这家伙心里定是不满的,偏要扯上什么同门之谊,可见是在妹妹那儿吃瘪了。”
贾母听着便笑道:“原是如此,想来玉儿同世子也是极有缘的,世子放心吧,玉儿在府中住着自然也是极好的。”边对鸳鸯说道:“去打发林姑娘来前厅。”
黛玉原盒湘云惜春等在立花居里抹骨牌,却听鸳鸯来唤道:“老祖宗让姑娘过去呢,说是北静王世子来看姑娘呢。”
湘云惜春俱都好奇的看着黛玉,北静王世子她们却是听也未听过的,只惜春见过那西宁王世子沈慈罢了,黛玉倒也不好解释,只道:“可见他却是闲的。”
雨燕正给黛玉换身衣服好去前头,听了黛玉这话便道:“世子哪里得闲,只怕是硬挤出来的功夫。”
黛玉便也不说了,换好了衣服便去了贾母处。
贾母自是另布置了一块地方出来给水溶楚砚两人,又叫贾政等先散了,只留下自己并四个丫头,丫头们倒水伺候,殷勤不已,楚砚倒不惯别人服侍,只让四人都下去了便是。
水溶只觉等得心急如焚,黛玉终于姗姗来迟,先给贾母行了礼道:“外祖母。”再给水溶等行了礼。
贾母只搂着她坐了,黛玉一看楚砚那身打扮,便笑道:“楚哥哥怎么这副样子,好似来了都中却没带够衣服似的。”
楚砚道:“不过不想白惹了别的麻烦,这才穿成这样呢,倒惹得你笑。”
水溶只看着黛玉道:“原是来看看妹妹的,妹妹在这住着可有不舒服的?”
黛玉因笑道:“我只当你们是什么着急的事儿呢,巴巴的跑来,不过问这些问题,好歹外祖母也疼我,我哪里能住的不好呢。”
水溶便道:“如此倒是让我放心了,这里有些子东西,因你用得着,我便留下了给你送来,你且收着吧。”
黛玉看那叠子东西,却是咋舌:“我如何用得了这些?”
水溶道:“便是一些无用的,让你那丫头们放起来也就是了。”说罢又对贾母道:“既见妹妹住的好,我们自也不多打扰了。”
贾母却道:“世子来此,倒是老身面上有光,往日里也没这个机会,不若就让玉儿陪着两位在府里走走,看看这府中的景致也是好的。”
如此倒是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缓缓走在那山柳拱桥之间,楚砚道:“这贾府倒也似那外头传言的一般,便是这小小园子也造的如此奢华,可见什么白玉为堂金做马倒也不见得是杜撰。”
黛玉促狭看他一眼道:“楚哥哥可是羡慕?”
楚砚忙答道:“我哪里敢羡慕,如此多的钱只怕背着更多的债,若是有一日出事了,只怕各中之人也是一个都跑不了的。”
水溶道:“妹妹也别听他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原是我从府里挑出了一个精于药膳的丫头,能给妹妹补身子,今日不方便,来日里妹妹去了北王府,再给了妹妹也不迟。”
黛玉只瞪了他一眼道:“说的这样笃定倒叫我怎么反悔的好,我那儿丫头也尽够了,何必再多加一个。”
水溶道:“只怕妹妹是不得反悔的了,那丫头倒也有点本事,虽妹妹不在意,但到底旁人多长个心眼也未必,将她留在妹妹身边我也放心。”
黛玉知他心意,便点了点头,三人正穿行在柳树边却见一人匆匆走来,顶上金冠,一身红色,不是宝玉却能是谁。只听他喊了一声妹妹,便愈发着急的走了过来。
楚砚远远的看了,便笑道:“我当是谁,却是那爱弄胭脂的通灵宝玉。”
黛玉也不理会他的讽刺调侃,只对行至面前的宝玉道:“宝哥哥寻我可是有事?”
宝玉气喘吁吁道:“才我去了妹妹住处,云妹妹同四妹妹说妹妹去了老祖宗那里,谁知我去了却没遇到,老祖宗说妹妹正带人闲逛呢,我便一路过来了。”
黛玉见他这一番回答,便知他原也没什么事儿。谁知宝玉又问道:“妹妹,这二位是?”
水溶便道:“在下北静王世子水溶,他原是我的侍卫。”楚砚被这样介绍,倒也满不在意。
宝玉一听便有些懵了,忙行礼道:“草民贾宝玉,见过世子。”
水溶只道:“不必多礼。”
才想问黛玉为何会认得,却听黛玉道:“宝哥哥若无要紧事,只会去了才好,也省得时时有人记挂。”
宝玉一看黛玉拿扇子指了指的方向,却是湘云在远处东张西望,也不知为何脸竟有些红了,便道:“如此……那我先回去了。”
宝玉又朝着湘云处赶去,楚砚待他走远,在后头只笑道:“果真如宝似玉呢,看起来倒是清秀,我果真是料事如神,原我就说过,此番人等,真是难成大事。”
水溶道:“便是你最多嘴。”
待水溶楚砚便要走之际,水溶朝楚砚使了使眼色,楚砚倒也识趣,便先走在前头与人周旋,水溶柔声对黛玉说:“妹妹若是心里有不畅快的,切记要告诉我。”
黛玉失笑道:“倒是要如何告诉你才好?”
水溶只道:“原我养了两只夜莺,灵性的很,便是一只有了什么心事,另一只也马上知道了,便是隔了多远也使得,我差人送了来,想来已经到了妹妹的住处了。”
黛玉便道:“只怕哥哥也解不了那夜莺的心事罢?”
水溶却是低声在她耳边道:“妹妹却不用担心,我能解了妹妹的心事便足矣。”
黛玉闻言红了脸,又不能在这时做些什么,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倒罢了。
待两人走后,贾母问黛玉道:“玉儿,才跟北静王世子同来的却是何人?”
黛玉便道:“楚哥哥的父亲原是我在家时的老师。”
贾母抚摸着黛玉的长发,也不说话,心中却是极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