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想起那远在北疆的人,一身闪闪发光的盔甲,飞扬俊逸,如若天神。会看到他清泉般的眼睛流露出朦胧的爱意。也会听到他声声柔情的唤着凌儿。
偶尔我会想南宫浩这么多年之前就预谋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换掉,难道就仅仅只是利用我去和亲?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以熙月这些年培养的兵力,凭兵力最强的北雁也不会轻易进犯。他口里熙月的劫难是什么?还有那个女人竟然要用黑煞这么重要的人去看守,到底有些什么秘密?而且北疆蛮夷进犯边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为什么偏偏现在才派兵将蛮夷彻底覆灭?有太多的谜团未解开,总觉得这次出嫁会有什么事发生。
可是却未如我所愿,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丝毫没有怪异之处。
一月之后,迎来了我的大婚之日。
半夜开始装扮,顶着沉重的凤冠,繁琐的喜服,天未亮向父皇母后辞行。
“凌儿....”母后隐隐含泪却带着温柔的笑,这么多年的情谊她与我都是不舍的。
父皇嘱咐了我许多,我也未曾听进去,我竟在父皇的眼里看出一丝的悲伤,只那么一瞬即逝,却被我捕捉到了。此生,虽然他在利用我,甚至现在都不知利用我做什么,但这么多年他待我胜过前世的爸爸,在他们这里我感受到久违的亲情。或许这也是我不舍离去的原因吧,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呢?
子琼淡淡的望了我很久,只说“凌儿要幸福。”我微笑着向他点头,若不幸福便离开,这是你真正想说的吧。
子陵也说了很多,甚至刘婉儿那般不喜欢的人,此刻也觉得亲切。或许是要离开了吧,这里的人这里的事,都将成为过往,恩怨情仇也随之消失。
銮驾从太华宫出,过六重门,清坤门,重申门……喜乐喧天,沿途大红锦缎铺道,一路洒下灿金的合欢花瓣漫天飞扬,六百名侍人,红绡华幔,翠羽宝盖,簇拥着旒金六凤大红鸾轿,逶迤如长龙。
出了宫,前面隐约传来侍卫扬鞭开道的声音,道边围观的百姓纷纷走避,人声喧哗。
明知道仪仗森严,隔得再近也不可能看见我半根手指,人们却依然争先恐后,冒着被长鞭抽打头脸的风险,也要争着睹上熙月公主的风华,哪怕只看一眼鸾车的影子,闻到一缕薰香的味道,也是雀跃不已。
子墨终究还是没有回来的。
銮驾出了城门,城门外北雁五百精骑列作整齐的队伍,齐齐跪在地下,一头领跪在轿前洪厚的声音“臣,左倾奉命保护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左将军请起吧,有劳将军了。”
“谢公主,起轿!”
长长的队伍缓慢的行走着,照这个速度,最快也要五日才能到北雁都城。我本就穿的繁复,头上还顶个凤冠,还未出熙月长都,我的头已经抬不起。这样下去,我到了北雁和那个三皇子举行仪式岂不是头都要断了!
“公主,吃点点心吧。”叶儿作为我的陪嫁丫鬟也跟我一起去,不愧跟了我这么多年,今早丑时便起来梳妆,我至今还未进一点食。
“叶儿真体贴,等到了北雁我也找个好人家把你嫁了!”我调笑着她,小姑娘脸唰地一下红了。
“公主,别取笑叶儿了,叶儿要伺候公主一辈子呢。”
“呵呵,我才不要看着叶儿成老婆子.....”
“来着何人,竟敢挡北雁三皇子妃的銮驾!”前面左倾的声音打断了我和叶儿的对话。
“凌儿,我要见凌儿.....”声音....好熟悉焦急....隐隐带着些疲惫。我徒然一怔,背底发凉,终于他还是来了。
“将军,是本宫的兄长,熙月的三皇子,他是来给我送行的吧,你让他过来。”我尽量克制自己的激动,子墨,你真傻!你真以为能带我走吗?这五百轻骑你可敌得过?就算没有这五百轻骑我也不会跟你走的,南宫浩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们终究不能在一起。这或许便是缘分吧,我们只是有缘无分。我们有缘相识相知,却无分相许。
哒哒几声,我感觉到马靠近。我未掀开帘子,我怕看到他会止不住心中的悸动。跟着帘子我能感觉到他的疲惫,他....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吗?傻瓜!就不能好好的爱惜自己吗!
“子墨哥哥,凌儿要嫁人了,哥哥赶来送凌儿,凌儿不甚感激。凌儿会幸福的。”我抑制着将要哽咽的声音,语气平静的说道。
“凌儿,你爱过他吗?”子墨一反常态平静的问,是否你的眼眸还如当年那般清明?
“爱,因为爱他,所以....我要保护我爱的人。”子墨,我爱你,所以我不许你受伤。
“凌儿,听到这句,子墨足矣。你.....要幸福。”若不幸福,我会带你浪迹天涯。
“子墨....你也要幸福。”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受伤,别让自己伤心......
“将军,走吧。”
大队又缓缓的行走,子墨独自坐在马上,我知道,他在看我他的信。只有几行字——
缘深缘浅,若之奈何,
忘了我,
我只是个过客。
我只是个过客,这个异域的过客。子墨,不要为我和南宫浩抗衡,不要为了我受伤,做你的三皇子,做你的英雄.....
眼泪静静的留下,
我还是哭了。
只那么静静的流着泪。
没有任何的表情变换,没有任何的悲戚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