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无痕修长的手指指着棋盘道:“一步错,满盘皆输。从第一步开始,你就心不在焉。凭你棋艺在高也赢不了。既然你心里想着皇上,为什么不见他?”
“我已是禁足于此,除非我死,不然……”
“是你自己阻止自己去见皇上罢了,区区未央宫如何困得住你?”落伍痕打断我的话,将残局收拾好。
“与其让他将来对我牵挂,不如让他恨我。你知道,我的命已经……而且你也知道太后的死,我是脱不了干系的。”为什么会突然经脉畅通无阻,为什么可以将功力运用自如,我如何会不知道?那一次绝不是仅仅是幻觉那么简单!还有我确实是利用了小莲的手让太后中风的。现在大仇已报,自然可以安心离去。
“皇上他,他一直都还爱着你。他对你只有爱。”落无痕看我失神犹豫了一会说到。
“正是因为他爱我,我才更不能见他。聪明如他,怎会不知道太后的死与我有关,甚至我就是主谋。虽说他不是太后亲生的,可太后对他还是有养育之恩。我不想让他为难。”我看着墙角的荼蘼,亦是美艳,亦是炫目。盘根错节,攀支而上。即使是意味着夏天的结束,也要绽放所有的精彩。
“可是……”
“听说皇后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凌儿又感染了风寒,还好吧?”太后的薨逝无疑是给了颜夕致命的打击。凌儿也渐渐懂事,虽然感染了风寒,却还是一味守护在母亲身旁。如果我的孩子还在,或许一切都不一样。
“凌儿身体强壮,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夕儿自小身体弱,不过此次她会熬过来的。倒是你,你真的快乐吗?”落无痕又开始布局道。每次他来看我都会陪我下三局再走。每次总会给我带来外面的消息。所以说我还是不算真的与世隔绝。
我快乐吗?我真的快乐吗?我看着一个个害我和我孩子的人倒下去,我应该快乐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我会觉的我是那么的悲哀?我的亲人个个离我而去,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也不再我身旁。我的手沾满了鲜血,我的心逐渐麻木。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不快乐,我一点也不快乐!
我苦笑的看着落无痕:“既然你都知道了结果为什么还要问我?我知道你还想问我是否后悔过,可是后悔有用吗?后悔不但改变不了现状,而且还会自我折磨,你说我有什么权利去后悔?又有什么权利得到快乐?”
“你应该是要快乐的活着的。可老天总喜欢开玩笑。”落无痕站了起来道:“皇上病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为什么你还要让我去看他?为什么还要让我知道他生病?如今三年的时间只剩下了一年了,我的心真的能做到无牵无挂了吗?
我扮成小太监的模样,正在想方设法怎么进去,没想到落无痕已经猜到我会怎么做了,早已为我安排好了一切。
我走到前殿,看着层层帷帐,突然胆怯了,进还是不进?我踌躇不前,周历正好轻走出来,看到我,行礼道:“娘娘请随奴才来,皇上刚刚睡下了。”
周历挽起帷帐,示意我走进去。我走到榻上,看着消瘦的慕容奕,鼻子泛酸,内心苦涩无比。他睡觉总是不安稳。我看他皱的可以压死苍蝇的眉头,忍不住伸出手,想将它抚平。我刚刚触碰到他的额角,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是一国之君,你是全天下人的希望,你怎么可以病倒?
突然手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抓住,慕容奕喃喃自语:“不要离开我!兰儿,不要离开我。”
我的手轻轻放在他皱的更紧的眉头,心很痛很痛。我轻轻伏在他胸前:“奕,你要快点好起来,整个天下的老百姓都在等着你呢。还有,还有,”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其实我好想说我也在等着你。
“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我被慕容奕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想要坐起来,慕容奕的手抱着我道:“就让我这样静静抱你一会好吗?”慕容奕想着自聂兰漪不再走出未央宫之后,风雨无阻在兰花丛中跳舞,他总是躲在暗处看,无数次想走到她的身边,可是终究还是转身离去。不是不爱她,不是不想她,只是太后的死以及当日她竟然下定决心在满朝文武面前如此坚定的说不再踏出未央宫直到死。那是何等决绝的眼神,直至现在也忘不了!终究还是使彼此之间有了隔阂。多少个日夜都希望她在身边,可是每次醒来,眼前终究没有她的身影,连气息也没有。可是此刻她就在自己的怀里,熟睡中听到了低声的啜泣,胸前隐隐传来的温热,让自己明白这是真实的,她是真的在自己的怀里。怎么舍得放手?
“嗯。”我靠在他的胸前,我是如此的依恋他的温度。多想时间就此停留,我们就这样相守一辈子。
周历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看到慕容奕抱着我,想出去又不是,不出去也不是,进退两难的低着头。
“什么事?”慕容奕坐起身来,我急忙将枕头给他枕好,刚想站起来,慕容奕抓住我的手,硬是将我拉到他身旁坐下。
周历看看我,犹豫着,慕容奕不耐烦道:“有事快说!”
“皇后娘娘来了!”
“说朕没空,不见!”慕容奕捏着我欲抽出来的手闷声道。
“可是,每次这个时辰都是皇后娘娘伺候您用药啊!”周历一脸为难道。得罪了皇后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可是得罪了皇上更是脑袋搬家。左右不是啊!
“既然如此,就让皇后娘娘进来吧!耽误了皇上用药也不好。”周历听了我的话如释大赦跑了出去。
“兰儿,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难道你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慕容奕愠怒的看着我道。
我看着此刻极像一个小孩子的慕容奕,浅笑道:“当然不是,我会在旁边陪着你好吗?”我抽出在他手中的手,站在一个极不显眼的位置。
“皇上,这么早就醒了?”颜夕取出熬好的药坐在慕容奕身旁,心疼道:“皇上每日这样日理万机,就算是天神也要好好休息才是啊!”说着已经将药小心翼翼的端在慕容奕跟前,轻轻吹了一下送到慕容奕口中。慕容奕微皱眉头,眼神越过颜夕看着我,好像在说这要真苦啊!我笑着,用唇形告诉他:活该,谁叫你不爱惜自己?
不明所以的颜夕看着慕容奕惊喜道:“皇上,你很久没有这样看臣妾了。”说着脸颊绯红,继续喂慕容奕喝药。
慕容奕愕然的看着颜夕,随即明白过来,尴尬笑道:“是吗?”随即推开颜夕递过来的药道:“好苦!后宫事多,皇后又要来照顾朕的药膳,还要照顾凌儿。不要到时候等朕好了,皇后却病了,那就不好了!今后这些药就然周历去弄吧。皇后还是早点回去休息。”说着也不管颜夕的脸色,自顾自的闭上眼睛:“周历,送皇后!”
颜夕缓缓起身,恋恋不舍的看着慕容奕,颤声道:“皇上好好休息,臣妾告退。”看着颜夕泛红的眼圈煞是楚楚可怜。这样温柔可人的美娇娘也亏慕容奕可以用这般强硬的态度下逐客令!真真是不得不佩服他。
我好笑的看了慕容奕一眼,无奈摇摇头,转身欲走。
“谁准许你离开了?”慕容奕起身抓住我的手道:“我的药还没有喝呢!”
我没好气的扶着慕容奕道:“有美娇娘那么温柔细心喂你药,你倒好,偏偏把人家赶走了,没喝完,活该!”
“难道你就不心疼我?”慕容奕很是赖皮的看着我:“药太苦了,我喝不下。”随着皱起眉头,很是不甘愿的样子。
“知道药不好喝你还生病?这不是没罪找罪受吗?”我端起颜夕没有喂完的药,唤来周历道:“把这碗药拿下去吧。再去熬一碗来,往里边加点蜂蜜。”
“生不生病岂是我说的算的?”慕容奕瞪着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当然是你说的算啊!要是你平时多注意身体,怎会生病?还有,不要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不是怪物!”我没好气的瞪过去!
“皇上,药来了!”周历走到龙榻前,看着我们两一个大眼瞪小眼,踌躇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手里端着药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心里暗叫苦,敢和皇上这样叫板的这天下恐怕也就只有奕皇贵妃了。
“放下,出去!”我和慕容奕异口同声道。“谁让你学我说话的!”我和慕容奕再次互相瞪着对方。
周历战战兢兢的放下药,急忙的退了出去。到门口关好门,一脸黑线。颤抖的手擦着额上的冷汗,长长嘘了一口气。
刚刚走到门口的如妃看着平日里嚣张的周历,现在却像一个落水的小狗般狼狈,好笑道:“里面可有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