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透过纸糊的窗户洋洋洒洒的流进来,投下一片温柔的光晕。
偌大的房屋里,镂空雕花的熏炉上飘着袅娜的轻烟,红木的大床上精雕细琢着龙凤呈祥的图案,百里晟轩一脸平静的躺在榻上,他睡得迷迷糊糊之际,隐隐听见虚空中传来一阵琴声,似是来自遥远的九霄云外。
好美的琴声,悠扬而清越,宛如黄莺出谷。
百里晟轩缓缓的睁开眸子,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白色的纱布层层裹在他的胸口上,回忆如流水般涌来,他只记得自己为她挡了一剑,然后就不省人事。
“我还活着?”
他环视一眼四周,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味道,这儿正是在他的逍遥府上,可是半夜怎么会有这么醉人的琴声呢,委婉连绵有如山泉在幽谷中缓缓流淌,舒缓而又起伏,恬静而又激荡,他缓缓坐起身子来,随意取了件衣裳披上,便踏着琴音寻去。
月光倾泻在水面上,映着一轮皎皎明月,乐曲久久地在荷花池畔回响,水中央悬着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台小筑,微风拂过,水蓝色的纱幔随风摇曳,隐隐可见里头坐着一个纤弱的身影。
独孤城一袭白衣胜雪,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如葱根般的柔荑轻拢慢捻,弹指拨弄间音符如流水般涓涓而下,突然她眸光一沉,嘴角的弧度瞬间成霜,冷声道,“谁?”
“在下百里晟轩”
百里晟轩身子一僵,支支吾吾的道,“实在抱歉,是在下扰了姑娘的雅兴,只因姑娘的琴声实在是太美了,在下一时情不自禁就……”
他终于醒了?太好了!
独孤城欣慰之余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她摸了摸脸颊上的轻纱,方才想起刚才出门时并没有蒙上,更想不到深更露重的夜里,他居然会突然醒过来还给找到这儿来。
百里晟轩见对方没有说话,急忙解释道,“姑娘,在下无意冒犯,更不是什么登徒浪子,你莫要害怕……”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女子倏然转过身来,脚尖一提,如风一般刮了出去,百里晟轩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突然伸手一拉,他宽厚的手掌触碰到她纤细的手腕的时候,她的身子顺势带入他的怀中。
百里晟轩望着怀中的女子,那张绝世容颜任凭是谁见过一眼都忘不了,“独孤城,怎么会是你?”
他叫她独孤城,那就是说他并不知道她是公主的身份。
独孤城这才松了口气,勉强挤出一缕弧度,“是,是我,王爷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吧,你怎么会出现在本王的逍遥府里?”
百里晟轩细细打量了她一眼,惊愕的道,“你为什么穿着女子的衣裳?”
为什么?他这问题问得有趣,她一个女子不穿女子的衣裳,那应该穿什么?
“因为……因为……”
独孤城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城儿,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害得我好找。”
黑夜中,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黑衣男子款款而来,径直的行到独孤城的身旁,“城儿,你又调皮了,半夜男扮女装出来玩”他抬眸望了一眼对面的男子,问道,“这位是?”
独孤城道,“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逍遥王,也就是公主的未来丈夫。”
花弄影抱拳作揖道,“小民花弄影参见王爷。”
明亮的烛光映照在他如花似玉的容颜上,正如他的名字一样,美得如梦如幻。
百里晟轩有片刻的恍惚,怎会有一个男子美得像女子一般,只是他的眉宇之间多了一分阳刚之气,他敛了敛神,问道,“你俩怎会出现在这儿?”
花弄影不疾不徐的道,“回王爷的话,我俩是公主府上的伶人,半夜闲来无事便出来练练琴,没想到竟扰了王爷休息。”
伶人?那么她会男扮女装也就不足为奇了,没想到自己念念不忘的人,竟然就跟他一墙之隔而已,而这片荷花池则是相通的。
百里晟轩望着独孤城不由得出神,如果她真的是个女子该有多好!
独孤城抬眸望了他一眼,只见他的唇际依旧苍白,想来是那日流血过多,疼惜的道,“多谢王爷那日舍命相救之恩,公主才得以保全!”
百里晟轩轻咳了两声,“公主是本王的未婚妻,救她只是出于本分,公主的身子可好?”
独孤城拱手道,“托王爷的福,公主一切安好,有劳王爷挂心,夜已深,我俩就先行告退了。”
“嗯”
百里晟轩微微颔首,望着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没入夜色之中。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居然就住在本王的隔壁,想来公主搬过来好些日子,本王也没去探视过”
他的嘴角划过一抹温柔的弧度,自言自语道,“明日也该去登门拜访拜访了!”
鹅卵石铺成小道上,两旁种植着一些叫不出名堂来的树木,月光落在树梢上,投下斑驳的黑影,更添几分清幽淡雅。
花弄影一手持着灯笼,轻声道,“皇上,您接下来有何打算,是要继续以连城公主的身份与逍遥王完婚,还是杀回北都重夺皇权,无论您选得是哪一条路,弄影都愿意跟随您!”
独孤城斩钉截铁的道,“弄影,你是糊涂了吧,朕怎会跟这个痞子王爷完婚,朕即使能放弃皇权,也绝不能放过姬无双,此生只要朕还有一口气,必杀之!”
“世人皆以为叱咤一方的霸主独孤城是男儿,可是皇上您……”
花弄影顿了顿,“以前您是没得选择,可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您完全可以选择不一样的人生,您可以生儿育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怒斥道,“住嘴!弄影,你是越发放肆了,今夜的话朕就当做没听见,若是日后再听见一句,莫要怪朕手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