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阳。”端木然一愣,抱着她的手松了些力道,低眸,见她脸色惨白一片,神情却平淡的如同往日,若不是她眉心那划不开的悲怆,根本就看不到一丝的伤感。不会是伤心过度吧?端木然全身紧绷起来,担忧的问道:“倾阳,你没事吧?”
“没事,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脸上的神色也极为平淡。
没有撕心裂肺的嘶吼,没有怨天尤人的哭喊,也没有悲痛欲绝的指控,这真是一个刚失去肚子里孩子的母亲吗?如果不是他刚进来见到的那一幕,端木然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轻柔的将西门琉放在床上,见她皱起来的眉头,忍不住伸出手,想将她皱起的眉头抚平,西门琉突然抓住他的手,清冷的目光里带着疏离防备,端木然一愣,接着解释道:“我没有恶意。”
“不需要。”西门琉放开他的手,冷漠的拒绝。
端木然尴尬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脸色有些挫败,这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拒绝。对西门琉,在对她内疚的同时也渗杂着一种情愫,但他清楚,这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愫。
“倾阳,你对小皇叔的情,是认真的吗?”一会儿后,平息着内心的躁动,端木然突然问道。
“一直都是。”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的爱只给他一人。西门琉将目光移向院落大门,里面有着期待,真希望他能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不求他能给予自己的关心或是安慰,只要能出现,她就满足,这样至少代表他有一丁点的在乎自己。
一直,太绝对,太让人模棱两可,费解。
“一直都是,倾阳,你对小皇叔真的不是一见钟情?”东方倾阳就像西门琉,端木然不敢笃定,她跟小皇叔曾经是否有过交集,可是,小皇叔十年未离开过苍穹国,东方倾阳也未离开过南楚国,他们之间的情从何而来,难道是小皇叔十年前,与东方邪交战中偶遇上,也不可能,那时候,小皇叔只有十六岁,东方倾阳也不过七、八岁,东方邪会让她上战场上玩耍吗?况且,那次交战在定南,离南楚国帝都还有快马加鞭也要半月路程。
“我看起来像是对他一见钟情吗?”西门琉反问,一见钟情是可遇而不可求,遥远不可及的梦,他们之间是经过时间的洗涤,磨练而成,死后,灵魂穿到这一世,再次遇到,前世今生,那份深爱也水到渠成。
“不像。”在御书房,她在见到小皇叔的那一刹那,那眼神里流露出的熟悉可不是骗人的。“那个……那个孩子是小皇叔的吗?”
提到孩子,西门琉的心再次揪痛。
“不重要了。”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却淡的让人心碎。
“小皇叔知道吗?”
回应他的是西门琉的沉默,她连自己都不知道,端木夜怎么可能会比她先知道,除非他是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倾阳。”得不到她的回答,端木然叫道。
西门琉抬眸,极其严肃的看着端木然道:“端木然,孩子的事与你无关,失去孩子,我虽心痛,却也有庆幸,因为,在端木夜还没有真心爱上我之前,孩子的到来注定就是个悲剧,就算这个孩子没有意外死在端木瑾手中,也将会死在他亲生父亲手中,所以,请你别再自责,愧疚的想在我身上弥补什么?无论是你的关心,还是内疚,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没事,请你别出现在我眼前,你越是靠近我,就越会给我带来灾难,端木瑾不是省油的灯。”
西门琉一番话,端木然听明白了,呆滞了片刻,站起身。
“抱歉,给你带来麻烦。”说完,端木然阔步离去,她说得对,他们两兄弟反目不是一两天的事,不是轻易就能化解。
西门琉躺在床上,背下是柔软的被褥,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不担心笑笑,失去孩子,说不伤心那是骗人的,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出现在她身边,说不怪,那也是骗人的。
“水,水。”
入夜,西门琉没有陪嫁丫鬟,端木瑾也没派人伺候她,西门琉被渴醒,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少许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西门琉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颗她从谷底带出来的夜明珠,小婴孩拳头般大小,明亮却不刺目的光芒瞬间将房间照亮,光亮一点也不输给烛光。
拿着夜明珠,起身下床,脚步踉跄虚浮,还未走到桌前,西门琉就感觉到双脚绵软无力,一个没站稳,身体往地面倒下,千钧一发之际,腰被一条铁臂缠住,熟悉的茶香味让西门琉心中一暖,不用抬头也知道是端木夜扶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还是来了,他没有遗弃自己,所有的痛化为乌有,只剩下满腹委屈,肚子里的酸痛也化为泪水急于从眼眶里决堤而出,呜咽的喊着。“呜呜呜。”
“夜,你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那藤杖抽在我背上有多痛,可我却不能呼痛,不能在他面前势弱,不能让他看到我的脆弱,不能让他……呜呜呜,夜,你怎么现在才来。”颤抖着声音指控着,抬眸,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微颤的手抚摸上他脸上带着的面具,手心下的冰冷,心却是暖暖的,好似走失了的孩子,在无助而绝望的徘徊中突然找到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