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红莲王妻之后,才能救得了莲城,所以亦是被莲城所救,才可以流落到这吾皇空间,于是使用了复活之术,开启血脉空间,见到了花染墨,知道了关于这个世界庞大的世界观。
这就是所谓天道吗?
“先不要考虑太多,如果你能成长到一定程度,总会有人把这个世界的始末告诉你,包括巫族真正的血脉来由。”花染墨伸手在沐红妆头上用力一拍,无视掉了莲城杀人的眼神。“现在,听听我要和你说的,让你帮我办到的一件事情。”
“所谓圣殿之人,你应该可以猜得到,其实就是首神的部下,天道和那什么光明神,虽然偏激讨厌了一点,但是和这些人绝不是一路。”依旧没有等沐红妆开口,花染墨自顾自的说下去。“我要你完成圣火的试炼传承,端掉这个空间的所有圣殿之人。”
“你那么肯定我可以做到?”沐红妆微微扬起头,一向难以看出情绪的眼睛里如石子投入水中一般,激起一圈圈波澜。
“圣火选择了你,那我就有理由相信你吗,完成试炼之后你便是巫族的圣女。”花染墨抱着雪族少主站起身来。“不,那时候,你将是圣火三族唯一的圣女。”
“更何况,你只要答应我这件事情,我就帮你拖住圣殿之人三年。”花染墨没有再劝说沐红妆什么,但是,单只这一句话,沐红妆就一定会答应。
“试炼内容是什么。”如她所想,沐红妆没有半分犹豫之色,兽族强大无双,可是却零散着遗落在各个角落,用这三年时间,沐红妆会一一把他们找出来,回归兽族,抱成团的兽族,一定再没有人敢侵犯,而那时,她也会成长到有足够实力的时候。
“试炼分三阶段,第一关需要你去释放未央海里的九魂螭龙,你有十五个月的时间,完成后我会交给你一部分力量,让你去完成下一个任务。”花染墨悠悠坐下,然而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像第一次看见莲城那时一样。
这双眼睛,这份执念。
花乔正是因为沐红妆那双眼睛中的执念而选择了她,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那种不为玉碎宁为瓦全的决然,同样也是花染墨选定她的原因。
最开始看着沐红妆长大的时候,就算她是圣火继承人,就算她是莲城之主,花染墨也没有真正决定把整个圣火三族的生死存亡交付到这孩子的手里,然而她死的那一天,让花染墨下定了决心。
一人负我我便杀一人,天下负我我便杀天下。
这就是花染墨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的东西,然而这样一个决绝的人,却在明知道木耶有问题的时候,还单纯的想着可以回到很小的时候,以至于命丧于此。
这就是所谓的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吗?当时,花染墨好奇地问花乔,花乔骄傲的点着头,告诉花染墨,这么优秀的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这是她一辈子的骄傲。
于是,花染墨下定了决心。
“好。”沐红妆点点头。说到这未央海域的螭龙,听白虎说正是他以身拼死打败平安的守将,兽族才有了栖息之地,所以,就算花染墨不说,她也会去把他找到,带回来。可是——“什么叫做释放,还有…九魂?”
“每只可以化龙的生物——姑且这么说,每只可以化龙的生物出生就有一条龙魂,而修习到一定时间,就可以用龙魂化龙,但是因为可能失败,所以时间到了就会幻化出新的龙魂,但是九次化龙不成功就不能再化龙了,这你应该知道。”
花染墨看着沐红妆点头之后,拿起茶杯微抿一口,才慢慢开口。“而这一条螭龙,基本是越过了所有化龙的时间,足足有九条龙魂,或者说,有九个灵魂,这也是他可以在首神的攻势下夺得并保住平安的原因。”
“然而这九条龙魂,却被消磨的仅仅剩下一条,其余的不是替他死过就是分给了被剥夺龙魂的同族,于是首神之人把他压制在未央海里,不让他化龙。”花染墨茶杯,轻叹了一声。“你要打破禁制,放他出来。”
“…”沐红妆只是轻咬着下唇,眸子清透看不出情绪,然而抱着她的莲城却知道,怀中的女子,身体不住颤抖着,连带着声音里都有某一种掩盖不掉的颤抖。“我明白了。”
莲城拉住沐红妆已经失去温度的手掌,一向悠然笑着的脸颊变得阴霾起来,雪族少主眼睛里那种暴虐再一次出现,花染墨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茶杯,却在想到什么的时候,手上一个用力,茶杯化作粉末。
天知道把本该拥有天空的螭龙镇压在海底不得动弹会有多疼,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能把九条灵魂生生消磨成一条,沐红妆想不到。莲城突然就想起了族里在那一场战争中陨落的孩子,想起无数族人最后回眸一笑,然后被冲天的光芒淹没。
雪族少主的耳边猛然响起很小的时候,雪族灭族的时候,某种兵器进入人体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然而事实告诉他,他忘不了。花染墨的脑海里则出现了熊熊烈火中呼救的族人,然而来不及,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看着一切毁于一旦。
于是整个庭院都安静下来,某一种共通的负面情绪在所有人的身上交替出现,而后化作一股凌厉的杀气,明明院子里还是盛夏的感觉,突然地,阴风袭袭。
花染墨张开手,任粉末从手上滑落,她撑着桌子站起身来,转身往一排楼阁走去,雪族少主和那三个来了就没说过话的人跟在她的身后,花染墨的声音在背后消散。“没有别的事情了,等你要出去的时候,叫花乔送你吧。”
“别想太多了,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祖上没能做到的事情。”花乔拉住沐红妆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一双眼睛里隐晦着勉强压制住的怒火,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带动沐红妆,使得她更加恼怒或者是伤心,打乱了思绪。“一定可以的。”
“嗯。”沐红妆把眼睛里原本已经酝酿好的眼泪逼回去,然后用力点着头,白虎信她,兽族信她,花乔信她,莲城信她,所以,就一定可以做到。
一定。
花乔站起身来,素手轻挥,奇怪的白色光点成片成片的出现,之前消失的大门出现在沐红妆来的地方,花乔望着沐红妆和莲城,想嘱咐点什么话,最终却是摇了摇头。“说再见吧,小莲。”
“再见。”沐红妆转过身冲着门走去,说完再见便没有再回头,或许是因为没有了留恋,或许是不想因为看见花乔而舍不得离开,总之,她和莲城的身影闪进门里,不见了踪影。
花乔默默地站在凉亭里,双手合十放在了胸口,漂亮的大眼睛里,有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之色,许久许久不曾离开,抱琴的女孩站到她的身边,开了口,声音是软软糯糯的,然而带着与花染墨,花乔,沐红妆一样的执拗。
“她,一定做得到我做不到的事情,这样的话,将身体交给她的我,也是荣耀的呢。”女孩缓缓开口,仰头望着花乔。“我的家仇,她一定会替我去报的吧?”
“放心吧。”花乔揽住小小女孩的肩膀,双唇微抿。“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做到的,无论是巫族的仇,还是兽族的仇,她都会一一奉还。”
“嗯。”女孩点点头。
——
刚刚踏入门里,整个世界便天旋地转的一顿震荡,莲城的身影被打散成一个个红色光点,争先恐后的往一处飞去,伴随着红色白色的光点,沐红妆也往那一处走去,黑色的世界猛然间被强光所覆盖,沐红妆本能的用手遮住了眼睛。
简洁的木屋,只有两个人,干净的木床边坐着一个白衣袭袭的男子,男子眉眼间清润如仙,正执着笛子,指尖移动之下,温婉的笛曲自男子唇边流出。而木床上躺着个八九岁的女孩,只穿着中衣,被染成黑色的红衣放在一边。
女孩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算太漂亮的小脸苍白的没有血色,这时,女孩突然抬起手,搭在了眼帘上,而手掌和额头之间的阴影里,一双杏眸缓缓睁开。刚刚睁开似乎还有些刺眼,女孩眯起眼睛,好像还没有从某个地方回过神来。
女孩就这样默默的躺着,直到笛子一曲完毕,吹笛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女孩才微启朱唇,吐出细弱的声音呼唤男人的名字。“白虎。”
刚刚开口沐红妆就自己皱起了眉,沙哑的嗓子有些奇怪的金属音,浑身使不上一点力量,脑袋生生的疼着,眼睛也是好久才对准了焦距,有一个瞬间,她感觉自己变成瞎子了,眼前模糊一片,才从空白化作熟悉的地方。
白虎身子一颤,一直躲避着的目光终于对准了沐红妆,他把从不离身的玉笛置在桌上,伸手去扶着沐红妆起身。沐红妆扶住他不断颤抖的双手,勉强的坐起来,惯性的望了一眼窗外,刺目的阳光化作白色阴影。“白虎,什么时候了。”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白虎帮她摆好靠背,然而沐红妆却摇了摇头,坐在了床沿,手边突然碰触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抬目望去,却是沉睡的狐狸,看沐红妆望着狐狸,白虎自发的解释道。“从那天之后,他就没有醒过。”
“我成功了吗?”沐红妆伸手顺了顺狐狸柔软的毛,便想起了一样相当重要的事情,她仰起头,大眼睛里带着期待,有重复了一遍。“我成功了吗?”
小小的病弱的孩子,扬起不满巴掌大的小脸,长发从肩上滑落,杏花瞳里装着‘说没有我会哭给你看’意思,任谁都不好否定女孩的话吧,至少白虎不忍心。但是白虎也没有回答,只是让开身子,向着门边做了个请的动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沐红妆喉头动了一下,撑着身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身体,便抬步走向门口。她的步子不大,走得也不快,但是并没有明显的畏缩动作,然而白虎还是看到了,女孩坚定地步子移到门口之后,变得有些犹豫。
沐红妆伸出手,却在要搭上门板的时候微微收了一下指尖,一瞬间,浅灰色的眼睛里划过无数情绪,最终归做平寂之色,她的手不再犹豫,苍白的手掌用力推开了木屋的门,刺目的阳光一下子晃住她的眼睛,但她只是眯了眯眼,然后努力睁开。
在看清楚门外的第一时间,沐红妆就愣住了,白虎唇边噙着笑意走出门,站在她身边陪她俯览天下。
门外,整个森林安静的听不见一丝风声,以夜煞和各组组长为主的黑压压的兽族占据了整片森林,而鸟儿落满了树枝,无论是哪种兽族,都只是黑色大军里的一个点,全部都正坐着盯着门口。
山坡下原本昂首趴着的夜煞,看到山坡上的木屋开门,立刻站了起来,兽族也都纷纷站起身来,视线黏在沐红妆身上不曾离开。只起身了一下,夜煞便又趴了回去,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把下颌贴在双爪之上,发出了呜咽的臣服之声。
夜煞张了张嘴,听得见清楚的四个字随着风飞了起来,然后飞进来沐红妆的耳朵,那四个字没有多大声音,但是却十分有力度。“恭迎吾王。”
“恭迎吾王!”
排练好的一样,又像是某一种号令,那无数兽族都低下了身子,狐族虎族等猛兽做出了和夜煞一样的动作,铃鹿们双膝跪地眼睛不离开沐红妆,兔族都趴下把耳朵耷拉到地上,鸟儿们合起双翼低下了头,兽吼鸟鸣和人言,混乱却一致的声音响彻西陆。
高耸的黑色山峰霎时间矮了一截,好像是一波海浪一样连绵不绝的向后涌去,白虎从她背后走出来,站到整个兽族的前面,单膝跪地,一手搭在了膝盖之上,也低下了头,清淡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
“恭迎吾王。”
所有的兽族,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臣服之意,整个森林没有一个存在站的比沐红妆高,沐红妆震惊的捂住嘴巴,冲到了白虎面前,然而,下一刻,震惊的便是所有兽族。
“快起来。”沐红妆低下身子扶起了白虎,而后走到夜煞面前扶起夜煞,然后顺着从左到右的顺序把还跪着的几个族长全部扶起来,边说着还想要去扶后面的兽族。
“这森林里的兽族,没有千万也有百万,你还能够一一扶一次不成。”哭笑不得的拉住沐红妆手,白虎向着整个森林做了一个起身的手势。“还不快都起来,等着我王扶你们呢?”
于是那壮观不已的黑色浪潮又都匆匆忙忙的站起身来,黑压压一片遮住了斜下的夕阳,沐红妆呆愣愣的站着,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情,可是下面的兽族已经群情激奋了起来,嗷嗷之声不绝于耳,清脆好听的鸟叫,震耳欲聋的兽吼,吵闹的沐红妆满耳朵嗡嗡响。
看着仍旧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沐红妆,白虎按住她的肩膀,冲兽族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清润如水的声音在沐红妆耳畔响起。“你还没有醒的时候,他们又发动了一次扫荡,但是可能是上一次元气大伤,这一次人不多,但是如果没有你复活那些孩子,平安恐怕撑不过去了。”
“所以,你救了我,救了平安,他们将永世尊你为王,主人。”他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但是带着消不去的笑意,安静的森林只听见他的话,却没有人质疑那一句主人。“你配得上这个称号,配得上平安臣服,吾王。”
“吾王。”夜煞的左肩还有些不便,然而他在咲叶的帮助下还是趴了下去,黑黝黝的眼睛透过沐红妆好像看到了什么更遥远的事情。
“吾王。”那一排刚刚被沐红妆扶起来的兽族族长,纷纷又跪下去五体投地的来了个大礼,然而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沐红妆,好像怕她不接受自己一样。
“不要跪了!”沐红妆赶在整个兽族站起来又跪下之前慌忙喊道,低微沙哑的声音穿透力却出奇的强,学舌鸟一个个仰头传达着王的旨意,只听的森林上方传来一阵唱歌似的话语。
“不要跪了。”
“不要跪了。”
“不要跪了。”
于是兽族都停下了动作,朝圣一般望着山坡上的沐红妆。沐红妆沉默了一会,却突然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是迷茫之后一如既往的坚定。
“我,沐红妆,没什么能力统领兽族,我很弱,我们的敌人很强。你们尊我为王,我可能连保护你们都做不到。但是,只要你们还叫我一声王,不,只要你们还愿意相信我,那么。”沐红妆攥紧了小小的拳头,把它举过了头顶。“兽族在,我在,兽族亡,我亡!”
整个平安本来就像是一锅煮沸的热油,沐红妆的话,好像在这热油里滴进一滴水,霎时间,山坡下好像爆炸了一样,乱哄哄的吵吵闹闹,沐红妆捂住被震得生疼的耳朵蹲了下去,然而脸颊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意。
平安易主,万兽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