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妈端上来一盏燕窝,说是早上刚炖好的,看着流苏吃下去。
阿骏爸妈进来,按住流苏躺在床上说话,两人各拿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流苏眼泪汪汪的说:“他一个人在美国,又没家里人照顾,该多孤单,如今我又不上班了,我想去照顾他。打死我们也不会分开的。”
阿骏妈妈低头去擦眼睛。
阿骏爸爸说:也好,这样吧,我让人订票,我们三人这一两天就去美国找他。
阿骏爸爸吩咐司机将流苏送回家。
流苏爸妈在家里人仰马翻的忙活了两天,给流苏准备衣物,安胎药物和带去美国的吃食用品等,按照材质种类一一归类打包,又将流苏保胎注意事项详细写到小本子上,最后千叮咛万嘱咐,才送流苏到飞机场交到阿骏父母手上。
流苏跟着阿骏父母,乘坐的是头等舱,一路上阿骏父母悉心照顾,与流苏说说话,吃吃水果,小睡一会儿,十几小时的行程也没感觉难过,很快就到达纽约。
阿骏住在纽约市郊的一座别墅里,别墅是姑姑的产业。流苏和阿骏父母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流苏将手表手机都调整到美国当地时间。
三人按响门铃,一个黑黑的菲佣大妈跑出来开门,流苏上前用英文说是阿骏的父母来了,黑人大妈仔细看看阿骏父母的脸,点头说:请进,我看到过他们的照片。
三人进门。阿骏正坐在廊檐下,对着夕阳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看,见来人是父母和流苏,惊的站起身来,只张大嘴巴叫:“阿爸,姆妈,苏苏!”
阿骏妈妈小跑着奔上来,搂住儿子呜呜哭。
阿骏明显的消瘦了不少,两只大眼睛显的更加大了。流苏帮着黑人大妈将阿骏父母的行李安排到客房,自己的行李则搬进了阿骏的房间。
安排停当行李,流苏又吩咐黑人大妈去放热水,流苏过到客厅,对正在和阿骏说话的阿骏父母说:“阿爸,姆妈,你们去泡个热水澡,我现在就去准备夜饭。”流苏说完,转身去厨房,就是不和阿骏说话。
流苏打开冰箱看看,里面青菜,西红柿,蘑菇,鱼,荤素都有,看来姑姑是为阿骏准备了充足的吃食。
流苏找出只冬笋,剥了煮水后,切丁,又将西红柿烫去皮,做西红柿笋丁蛋花汤。将青菜切细,和蘑菇清炒。
黑人大妈很好奇流苏做中国菜,一面观望,一面帮着流苏煮米饭,磨果汁。
阿骏磨蹭着跟到厨房,从背后拥住流苏,想说什么,流苏不去看他,只低声说:“起开,我要做晚饭,爸妈都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要好好吃顿热汤饭才行,咱们有话晚上回房去说去。”
夜饭开上饭桌,蒸剁椒鱼头,蘑菇小青菜,虾皮鸡蛋羹,椒盐里脊条,西红柿蛋汤,饭是香米和黑米搀着的杂米饭。
阿骏爸爸赞许的看一眼流苏来回忙碌的身影,对太太说:“临阵不乱马脚,有大家风范。”
阿骏妈转头去叮嘱儿子:“不要一天到晚黑着个脸子,如今苏苏已然怀孕,你得多体谅着点。”
等流苏回到餐桌坐定,阿骏举起果汁杯子说:“来,祝我们全家团聚,干杯!”
阿骏妈剥一块鱼头肉,夹到流苏碟子里道:“你要多注意营养,如今可不是你一个人在吃饭了,阿骏多看顾着苏苏点儿,咱们在这里,总是不如在上海,人生地不熟的,现如今,咱们都是外地人了。”
阿骏的手,在餐桌下面,去捉流苏的手。
饭后全家又坐到客厅,边吃水果,边聊美国的天气以及风土人情。流苏协助黑人大妈将厨房收拾停当后,又楼上楼下检查下各个房间后,安排黑人大妈下班休息,然后和阿骏的父母互道了晚安,各自回房休息。
一回到二楼阿骏的房间,阿骏立即冲上来抱住流苏,头拼命在流苏的肩头磨蹭,过好久,哽咽着声音在流苏耳边说:“对不起,苏苏。”
流苏积攒了多日的愤懑,猜疑和思念,揪住阿骏的胳膊,边去捶打阿骏的胸脯边骂道:“你还知道说对不起啊?我担心的整晚睡不着!你怎么就如此狠心!你以为你躲到美国就万事大吉了吗?不管什么事情,你好歹和我说明白,我起码有知情的权利和选择的权利吧!”
阿骏忙又抱过流苏,连迭声说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清晨,流苏在阿骏的臂弯里醒来,张开眼睛,发现阿骏正盯着自己的脸在看,流苏笑笑说:“怎么,我变丑了么,脸上不会出现妊辰斑了吧。”
阿骏用拇指摩挲着流苏的脸颊,踌躇着说:“苏苏,听我话,咱们,去把这个孩子打掉,好吗?”
流苏一听,忽的爬起来,怒盯着阿骏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要抛妻弃子么?我自己生自己养,关你什么事体!”
阿骏也跟着坐起身来,恳切地说:“苏苏,我不能用我的自私来拴住你的人生,你还年轻,往后你还有你的生活。我这个病,怕是不会好的了,我不想你以后生活在我的阴影里,过几天,咱们去医院把这个孩子打掉,你休息休息就回上海,重新生活,把我忘了吧。”
流苏翻身下床,套上晨衣,气恨恨瞪着阿骏说:“我要去给爸妈准备早餐!不跟你这种人啰嗦!”
厨房里,黑人大妈已经烤好面包片,煮好咖啡和牛奶,现正紧张的盯着汤锅,里面煮着薏米粥,看到流苏进来,忙用英文问说:“这粥煮到这程度可以了吗?”
流苏舀起一勺,查看薏仁的大小,判断着已经快煮烂了,回说,再等五分钟就关火。
流苏昨晚就用水泡上薏米,盘算着黑人大妈也只会准备简单的美式早餐,自己和阿骏吃面包牛奶是没问题,但是阿骏的父母估计是吃不习惯,总得熬点粥,就着中国的小菜才行。
流苏将给阿骏父母的煮鸡蛋切开,挑去半个鸡蛋黄,又去冰箱里找出一罐小酱瓜,挑出几只摆到小菜碟子里。早餐都摆上餐桌后,流苏起身去到院子里,请在院子里散步的父母回来吃早饭。
饭后,阿骏开车,拉着父母和苏苏,到最近的华人超市,去采购食品和日用品。流苏发现,超市里几乎什么都有,水果,肉类,鱼类,酱菜,面粉,面条,样样不缺,价钱也不比上海贵,甚至,有的比上海还便宜。流苏选了大块的猪腿肉,还买了新鲜的荠菜,打算做菜肉馄饨。
付钱时,流苏发现收银的老板竟然也是上海人,交谈下来,对方答应以后家里缺什么柴米油盐的,没时间过来可以打电话来,他安排人送货上门,流苏忙抄了老板的电话存到手机里。
一家人采购完,阿骏又驱车四周转转,百货店,餐馆,咖啡馆,书店,电影院,边逛边给大家介绍。
阿骏妈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建筑,感慨着说:“人人都道美国是天堂,我看这房子啊街道啊景象也一般,就是说你姑姑这个别墅,真心建的不怎麽样,墙头薄的来,敲一声隔壁邻居都得抖三抖,纸皮一般。”说着,扭头对着流苏狐疑的问:“那黑大妈做饭不会不洗手的吧?”
阿骏爸爸“咳咳!”两声,嫌太太过于嘴碎:“往后说话要多加注意,他们美国总是将人权和种族歧视挂在口边的,莫制造不必要的矛盾。咱们现如今,也算人地两生,寄人篱下的。”
流苏本来捂了嘴巴,和阿骏咕咕窃笑,听爸爸如此教导,忙点头说是,以后会多加小心。
一家人正边说边走,阿骏手机响起,说姑姑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