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过:世事如棋局,生命无论出将入相,驱车跳马,但随缘,守住本份,即得大自在。如此简单,可有多少将相做不到,更何况她这小小的凡夫俗子呢!每个人总是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设定棋局,但事物千变万化,给人的总是些出乎意料的结果,如她!如鬼婆婆,如梦青湖!如此天上人间!
此番出去,等着她的将又会是什么呢?
玉萧声声,自天际隐隐而来,空里流霜,似江南丝竹,于无声处呼音韵,清辉如横笛竖萧,自苍穹隐隐飘下,溅落湖心,惊得那平躺于湖心的明月悠悠晃晃,惊得淖漪的心如风中的断弦,更添几分深深的思愁。如此细腻婉转,阴柔流转的天簌之声,在如此的夜,如此的湖,如此百转千回,望断清风,望尽明月,情伤何处?
断肠处,萧声隐于云端,缥缈而去,回望,夜色中,他一如明净的秋湖,似踏月而来,手持横笛,缥缈如烟,超然世外,不识人间烟火。
他究竟有几分痴呆?几分明慧?如此箫音,世间恐怕再也寻不出一音与此相搏啊。
“女人,你有伤心事么?”他歪着头,将淖漪脑海的思绪抽了出去。
“啊!哦,刚刚是你吹的箫?”淖漪又开始迷茫了,可这里除了十散休没有第二个人啊?只是她有些不相信如此箫音出自他的嘴下。
“我见你这么落寞伤怀,所以凑了一曲云禅月,好听么?”明亮闪烁的眸子纯粹如婴孩儿,淖漪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好听,你真是音乐天才,”淖漪竖起大姆指夸他。
“呵呵,你真好,女人,”淖漪猝不及防中,被十散休搂了个满怀,“你笑的样子真漂亮,”淖漪挣扎着好不容易脱离他的怀抱,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她秀巧的鼻子又被刮了一记。
“现在不伤心了吧,女人,那我们回去睡觉吧。这里晚上会刮很大的风,会着凉的哦!”十散休说着很体贴的替淖漪拉了拉衣服,对淖漪快瞪的掉出来的眼珠子,他竟然视而不见!什么……什么我们回去睡觉吧!天啦,这个人难道不分男女性别的么?淖漪现在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了,因为她明白了,这个人跟一般人不一样,绝对是个如假包换的怪胎!听不明白一般人说的话,什么忌讳到他眼里全变成理所当然了,所以她还是省省吧!
淖漪一把打开伸过来的爪子,没话找话说,“那个灵儿是你心上人么?”
“心上人是什么东西?”一句让淖漪想跳湖的话。
“你喜欢灵儿么?”这句应该比较通俗易懂吧。
“喜欢,也喜欢女人!”天啦,什么叫也喜欢女人啊?知道的是说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花痴呢!十散休回过头,给了淖漪一个灿烂的笑容,下午的无精打采不知道跑到哪里打瞌睡去了,淖漪还有些不适应,给了他一个无力的笑容。
“那灵儿捡回来的人有没有受伤?”有时机,就要循序渐进,淖漪还是忍不住想问一下,这悬着的心实在难受。
“为什么你和灵儿都这么关心他,我不喜欢,”十散休皱起眉头,抗议道。
“因为那人是为救我才掉下来的,要不然,我心里会很难过,”淖漪扯了扯嘴,还真不忍心欺骗这么纯洁的心灵呢!不过也确实如此。
“灵儿说他这里摔坏了,”十散休极不情愿的胡乱的指了指头。
“哪里?头?”淖漪一下跳到十散休面前,大声道。
“嗯,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过,我知道我自己是谁,他比我笨!”十散休理直气壮的道。
失忆了么?不记得她了?那她为什么毫发无损呢?不过幸好,他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淖漪双手合十,向老天爷鞠了一躬,“走啦,女人,你真麻烦,”十散休拉着正在祈祷的淖漪,不耐烦的嚷嚷,咻的一下便没了人影儿。次日,淖漪推开房门,太阳依旧明晃晃的刺人眼眸,当她的目光落到门前三丈远处时,不由一愣,他们干嘛那样子看她,纽扣扣错了?还是头发太乱?淖漪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没有啊?
“你们在看什么?”淖漪被他们盯的心里发毛。
“大小姐可真能睡,日头当空了,我们整整等了一个上午,”痞子青旧没好气的哼道,悲慨送来一际飘乎的眼神。
“你睡好了么?要出山么?要不你留下?”十散休倒是一脸明媚,不知在偷着乐什么。
“当然啰,走,”淖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跑过去,生怕他们先溜了,不过睡觉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他们丢下她独自跑路呢!还好,还好!淖漪暗自舒了口气。
“要不是主子坚决不走,早扔下你了。记住,出去后千万不能惹麻烦,”淖漪刚松口气,耳边警告的声音传来,淖漪回头,见痞子青旧一脸严肃,难得看见他如此表情。哼,他让不惹麻烦就不惹麻烦?麻烦往她身上凑,又不是她愿意的?不过,这个人,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
淖漪正想着心事,一道墨青色的小屏障挡住了淖漪的视线,前面已无路可去,淖漪疑惑的看了一眼旁边安静的有些奇怪的十散休,现在,他们要如何出去?
“女人,你会轻功么?”十散休盯着前面起伏的山峦,似有口无心的问道。
“会一点点,”淖漪不确定的说道,即使她轻功好,也飞不过这高山呀!难不成他们要飞过去?
淖漪正狐疑间,只见青旧与悲慨腾空而起,转眼便淹没在对面墨青色的丛林里。淖漪还未回过神,“起”耳边脆声响起,一下被十散休拦腰抱起,几个起落便至山顶。
脚落地,淖漪心下肚,原来也不高哇,她还以为他们要飞上那万重深渊呢!淖漪回过神,只见青旧与悲慨站在一个洞口,这个洞竟然是从山顶往下而去的,淖漪咽了咽口水,这是天然形成的吗?
“怎么,害怕了,要不你留下,我们先走一步啰,”青旧见淖漪错鄂的表情,跟他当初发现这个洞一样白痴,嘿嘿笑了两声。
“我何时害怕过,只是这个洞也太神奇了,从来没有见过山顶有洞口的,”淖漪白了青旧一眼。不过她没见过,但不代表天下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淖漪感觉闷的快要窒息了,这里严重缺氧,“女人,忍一会,马上到了,”淖漪呼吸沉重,眼皮如铅,身后的声音未完,淖漪已瘫软在他怀里,“晃什么?女人晕了,快点!”急切的声音夹着怒气,前面两人心里一炸,主子生性温温软软的,还会生气?当然脚下不敢再拖,如风一样在洞里急掠而去。“天啊,休休,她什么时候醒过来啊?”十散休虽为他二人的主子,但三人亲如兄弟,从小到大,青旧便如此跟他说话。
外面,大雨滂沱,雷声滚滚,梦青湖明明阳光明媚,这里却是倾盆大雨,荒疏的破庙里,三个男人,一个焦灼,一个无趣,一个纯净,心怀各异的六只眼睛盯着躺在地上的女子,青旧忍不住抱怨起来。这女人怎么回事?
“今天我们走不了了,你俩去弄些吃的来,女人醒了一定很饿,快去,”十散休盯着昏迷不醒的淖漪,急道。
“什么?休休,你怎么可以这样虐待我们,外面好大的雨……呵,再大的雨也要去,这就走,你不要乱跑,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在看见主子变色的脸孔时,青旧狠狠的剜了一眼躺着的淖漪,恨不得把她撕了吃掉,什么时候,他们受过这样的待遇,就是为他们家灵儿,休休也没如此虐待过他们。
此刻,淖漪在恶梦里,得不到救赎,她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挣扎,可全是徒劳,眼前晃荡着无数向她索命的冤魂,要把她扔进深不见底的深渊,她无处可逃,无处可逃!就在她快要放弃挣扎的时刻,一声划破阴霾的清脆悠扬之音震动了她的心脉,时而如深山处涓涓细流沁人心脾,时而若荒野上奔驰的脱缰俊马,洒脱奔放;时而如菩提树下自度度人的生的渴望,眼前不在是鬼哭狼嚎,她所有的神经凝聚一处,随着这天外之音轮回流动,心不在哭喊,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睑,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侧耳倾听,什么声音如此呜呜咽咽?低一声浅一声,不成曲调。淖漪抬起头,一双委屈至极的眼眸惶惶的看着她。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淖漪快到嘴边的话被一声惊叫声打散,她突的从地上窜起,抱着眼前的人瑟瑟发抖。
“女人,你怎么了?”十散休被淖漪的举动吓了一跳,就在这时,破庙里飘来两个人影,“休休,出什么事了?”声音急迫。
十散休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才说出几个字,“女人做恶梦,吓着了,”他的手轻轻的拍着淖漪的背,无辜的冲着急奔而来的两人笑着。
淖漪心下懊恼,该死的疾雷,真会赶时候,淖漪缓缓的抻出头,脸上写满了抱歉,“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女人,你饿了么?”十散休对此不关心,她醒过来要吃东西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十散休走到青旧面前拿过食物,挑了挑眉,递给淖漪一块热乎乎的馒头。
“唉,真是麻烦,这天什么时候能改改毛病,没事下什么雨呀?慨,生火,身上全湿了,要不然明天躺下的可就是咱俩儿哪!到时候无人问津,自生自灭,”青旧无缘无故来了一句,淖漪差点没被咽死。
“生火,我来,两位爷尽管歇着好了,”淖漪三下五除二的吃掉馒头,愣是让青旧惊的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世上有女子如此吃东西的么?
“好,女人,我帮你,”十散休将手里的东西往边上一放,嘴里还咽着馒头,翁声翁气的站起身就要走。
“休休,你……,唉,算了算了,姑娘你行,不劳驾你,自己来,自己来,”青旧气的快要吐血了,这个女人有什么好,主子尽然这样维护她?悲慨倒是很有气度的耸了耸肩,高大威猛的身影似门神般立在门前,基本不发表任何意见。
火,在青旧嘀嘀咕咕中生起来了,淖漪也不客气,往干草上一坐,听屋外雷雨阵阵,心里虽然发虚,也只有硬撑着,要不然还不被那该死的青旧笑死。
十散休挨着淖漪尽然旁若无人的躺在她的玉腿上?这人?把她当什么了?淖漪正欲挪个地方,“不要那么没良心,休休照顾你一天一夜了,让他舒舒服服的睡会吧,”青旧冷冷的语调中充满了对淖漪的不满。
淖漪斜了青旧一眼,看着腿上进入梦乡纯净如水的面容,“他天生如此么?”如此俊秀公子,真的智力有问题?
“我们休休只是单纯,但不代表他傻,他是世界上最快乐、最纯净、最容易满足的人,如果不是休休坚持出谷,谁也不愿意让他沾染这世间肮脏的浊尘。”青旧拔动着火苗,脸上忽明忽暗的表情很奇怪,淖漪感觉他好像并不像表面那么无赖,对他的讨厌减少了几分。
“为什么非要出谷?”外面的雨似乎小了许多,淖漪点点头,十散休的确不应该出来染这世间的浊气。
“不知道,公子的坚持我们只能跟随,也许是为了灵儿,或许是你?呵呵,不过,你好像没那么大的魅力,你还是省省吧!自讨没趣儿的事,少做为妙!”刚刚是谁说他不是无赖,明明就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淖漪气的索性不在理他。
风雷过后,夜,正悄无声息的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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