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转身回了车子后门处。尚九扶着前座的椅背上了车,弓着身子站在后座跟前坐之间,轻轻摸了摸让两个人起疑的后座,硬梆梆的,她眉头一皱,缓缓蹲下了身子,寂静的停车场里,砰地一声,赵颖新跪在了地上。
尚九屈膝跪在了后座前,伸手摩挲着整个后座底部,耳旁微弱的呼吸声传来,泪刷地落了下来。
“宝贝,妈妈来了,你等着妈妈来接宝贝回家了!”
皮三儿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工具,“嫂子,我来吧!”
“我来!”
沈上越过楚宁,拿过了皮三手里的工具。
皮三儿指挥几个人把前座挪到了最前面,后面空间看起来就打了不少。
尚九跪在后座前,跟沈上两人把后座的椅套被撤了下来,光洁的座椅,左侧椅面上,整齐的排列了十来个洞口,透过洞口,沈上看到了闭着眼睛小脸微红的女儿,沈上拿工具拧开了后座两侧的螺丝,整个椅面被掀了起来。
众人大惊,原来整个后座已经被掏空了,小丫头就被藏在了虚空的夹层里。
小丫头静静地躺在夹缝里,小脸红红的,整个人的呼吸声有些急促。
“宝贝儿,妈妈来接你了,我们回家了!宝贝儿,醒醒了,你看爸爸妈妈都来了!”
尚九轻声呢喃着,伸手抚摸着小丫头消瘦的小脸,滚烫的温度顿时让她慌了神,迅速的抱起了知了,焦急地喊着沈上。
“沈上,知了发烧了!”
沈上接过了尚九怀里的小丫头,不用上手,他也能感受到女儿过高的体温,他阴鸷的目光定格在楚宁的身上。
楚宁头皮一阵阵发麻,下意识地紧抓着怀里的雨桐。
“哇哇……!”熟睡中的彭雨桐被妈妈抓痛了,无辜的瞪着大眼睛看着妈妈。
“噢噢,宝宝不哭了!”雨桐的声音似乎哭的很费力,她心疼的看着这个孩子,鼓足勇气朝沈上走了过去。
“沈上,我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女儿吧,她才一岁多,我求求你了……”
沈上整张脸上发佛没有一丝气息,僵冷的扫射过楚宁,楚宁连打了三个冷颤。
“带回去!”
良久,他冷冷扔下三个字儿,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揽着尚九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上了车,郭浩一路急奔到了医院,不说沈上信不过地下停车场上面的那家医院,她心里也膈应的慌。
病房里,尚九陪着小丫头躺在病床上,眼睛里各种心疼的看着她,脸上那道伤口已经结疤了,由于时间太长,医生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她不敢去想小丫头是怎么熬过的这两天,每每想到,她心疼的无法自拔。
怜惜地看着小丫头,一会儿摸摸小手,一会儿抚抚小脸,整个人就贴着小丫头,两个小时了,人一直就没有醒过来,体温倒是降了下来。
除了在刚才医生说小丫头被注射了某种药剂的时候,沈上的脸色跟冰冻了似得,现在整个人算是比较缓和了些,这跟屋里的人有关吧。
尚九抬头看了看点滴,抬手按了按床头的铃,紧接着护士就进来了。
“该起针了!”
护士麻利的起了针,收拾妥当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你到床上来吧!”尚九把小丫头往自己怀里挪了挪,给沈上挪了个空。
沈上脱掉外套,跟着上了床,一把揽过母女俩。
他很清楚尚九的意思,刚刚医生说了,孩子醒来可能会有些闹腾,毕竟谁都不知道她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心理上一定有些变化,父母最好就是在身边陪着她,引导她从那个恐惧的世界里走出来。
十点多,小丫头醒了过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直盯着。
尚九轻轻呢喃道:“宝贝儿,醒了啊!”
知了转头看了一眼尚九,倏地转过头,又直直盯着天花板。
“怎么了妈妈的大宝贝?”
小丫头轻轻朝沈上那边挪了挪,不过碰到沈上后,转过头看了一眼,接着闭上了眼睛。
“知了,爸爸在这,不怕了,知道了吗?”
女儿的那个小眼神让沈上一震。
“是呀,宝贝儿,爸爸妈妈都在,我们不怕了,知道吗?”尚九有些着急了,她不怕孩子闹腾,闹腾出来,小孩子也就发泄了出来,可小丫头现在的表现她真心害怕。
回应这对父母的是小丫头默默留下的泪水,轻轻发出的抽泣声。
无声的泪水让尚九心里抽痛不已,泪水跟着小丫头的一起流了下来,她擦了擦脸,勉强笑着说道:“宝贝儿,爸爸妈妈有点笨笨,这么久才找到我们的大宝贝儿,爸爸妈妈跟宝贝保证,以后我们会一直陪着你!是不是啊,爸爸!”
“是,爸爸会永远保护宝贝儿跟妈妈!”
沈上倾身吻了吻小丫头,吻了吻尚九。
小丫头睁开了眼睛,眨巴着水朦朦的大眼睛看着尚九,那意思就是你还没给爸爸和我幸福呢?
就这么一个眼神尚九差点儿哭出声来,她狠狠亲了亲小丫头,抬起头,亲了亲沈上。
身下,小丫头转身投入到了尚九的怀里,小手迫切的揽着尚九的脖子,小脚蹬着尚九的腿。
三分钟后,转身皱着眉头看了看沈上。
沈上不解,尚九笑了,“是不是让爸爸也抱着大宝贝儿呀!”
知了点了点头,又投到了尚九的怀里。
沈上朝女儿贴了贴,三口人紧紧靠在了一起,小丫头长舒了一口气,颤抖着小睫毛躺在两人中间。
尚九轻轻哼哼着小丫头最爱听的《萤火虫》有节奏的拍着小丫头的小屁股,许久直到睫毛不再颤抖,呼吸慢慢平稳……夜悄悄来临了。
“我不要打针针,呜呜……妈妈救我,妈妈我要回家,呜呜……”知了紧闭着大眼睛用力的扭着身子,蹬着小腿,任尚九怎么喊就是不醒,尚九发现只要她一喊,小丫头叫的越厉害。
“……呜呜,爸爸,黑黑……怕,妈…爸……!”
此时小丫头的声音是那么的绝望。
沈上突然从床上起身,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让尚九顿生警惕,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上,如此的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她知道他此时已经丧失了理智,这股愤怒真能促使他杀了那个所谓的彭瑞吧。
她知道,昨天找到知了后,他就让厉绝把人给抓了起来。
“沈上,你干嘛去?”
尚九一把拉住了沈上的胳膊,她不能让他这么冲动的杀人,他是她的丈夫,知了的爸爸,手上绝不能沾上别人的命。
“乖,放手!我出去一下!”沈上刻意压低了声音,一个‘乖’字,却一丝的温度都没有。
“沈上,我跟宝贝离不开你,我害怕,她现在更害怕,你不能出去,你得陪着我们!老公,求你!”尚九的手紧紧拉着沈上的胳膊,指头因为用力有些泛白了,声音有点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眼睛里聚着的水雾满满熄灭了沈上心底那团无名的怒火。
“爸爸……呜呜,我要爸爸!”
小丫头迷迷噔噔醒了,透着眼睛里的模糊不真切的看着沈上,可怜的小样驱散了沈上伸手的杀意。
缓缓上了床,小丫头一头钻进了爸爸的怀里,尚九跟着靠了过去,刚才她真怕了。
第二天一早,尚九就发现问题了,小丫头在清醒的状态下一句话都没说。
沈上在屋里陪着小丫头打针,她去了医生办公室。
“沈太太,昨天我就说过了,孩子受了惊吓这是难免的,目前也就是你说的做恶梦,不说话这两点,估计以后还会有别的症状,只是现在还没有表现出来,我建议请儿童心理医生引导她从那个恐惧的空间里走出来,不过,还是那句话,父母才是最好的引导师,也是她最安全的港湾。”
真是火炭不落到谁脚上,谁不知道疼啊,这医生说的多轻巧,这些事儿在他们看来好像总是应该的,正常的,难免的,可在尚九看来,这些症状太不正常了。
尚九推门进了病房,沈上正抱着小丫头站在窗口看外面的人,听到开门的声音,惊的一哆嗦,看到是尚九后,哼哼着要找尚九。
“宝贝想妈妈了,是吗?”
尚九抬头看着沈上怀里挣着身子要早自己的小丫头,她没有伸手,就是想让小丫头自己说句话。
“告诉妈妈,是不是呀?”
小头点的跟小鼓似的,一句话都不说,那水汪汪的小眼睛还似乎在威胁尚九,你在不接我,我就哭了!
尚九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沈上怀里接过了小丫头,尚九抬头看了眼时间,快八点了,待会护士就来打针了……
王妈送了粥过来,尚九喂了小半碗,昨天大夫就说了,这孩子这两天没吃饭了,尚九没敢多喂,吃完后,陪着在床上完了会橡皮泥。
护士推着小车一进来,小丫头嗖地钻进了尚九的怀里,那眼泪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容易就下来了,挣扎身子,蹬着小腿,各种扭着,不说话,摇着头哭着,“呜呜……!”
“宝贝儿,爸爸妈妈在,不怕啊,宝宝是不是头热热啊?头热热就是生病了,生病了大宝贝就没有力气了,不能跟妈妈和爸爸做游戏了,是不是,我们让这个漂亮的护士阿姨给宝宝打个不疼的,好不好啊?”
尚九耐着性子跟小丫头沟通着,奈何小丫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各种不打,又哭又闹,那小声音跟哨子似的。
王妈想上去劝两句,小丫头根本就不让靠近,护士跟是不敢,沈上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弄得小护士更是战战兢兢的。
“你先出去吧,待会我们叫你!”尚九跟护士说道。
护士一出去,知了就好了些,哭闹的声音也小了下去,弄得尚九哭笑不得。
尚九贴了贴知了的头,让王妈把退烧贴给拿了过来,暂时先贴上这个,好歹也有些作用。
一上午,整个人黏在尚九身上不肯下来,尚九上厕所都得跟着,就怕一眼看不见就失踪了似的。
中午吃了午饭,尚九哄着睡着了,等睡沉了的时候,王妈把护士叫来了,除了针头刚进去的时候,吭吭了一声,倒是没怎么闹腾。
尚九让王妈回去了,她心里清楚的很,她怕王妈在这里,沈上就有理由出去了。
“你睡吧,我看着!”沈上亲眼看着他女儿怎么闹腾的,说实话,这要不是他女儿,他早就发飙了,尚九抱了整整一上午,就是个铁臂也受不了啊!
尚九点了点头,她确实累坏了,孩子生病了,她再不听话,你也不能跟她发火儿呀!
刚刚起了针,季珣带着卡卡过来看知了了,她这也是听许宁说的。
难得卡卡主动跟知了打招呼,拉着知了的小手给她呼呼。
“不疼了吧!”
知了各种不待见的趴在尚九怀里,谁也不跟谁说话。
尚九还有些不好意思,结果人家卡卡理解的很,“阿姨,我知道知了她生病,没关系的!”
尚九看着小丫头一句话不说的卡巴这小眼睛趴在自己怀里,叹了口气。
下午,知了的体温下去了,沈上亲自开车带着娘俩回了家。
绝地——
“我跟颖新从车库里出去后……瑞,我们怎么办?”
楚宁看着怀里的小丫头,靠在彭瑞的怀里,即使他们现在出去了,没有合适的骨髓,她的女儿一样活不长。
楚宁的话让彭瑞明白了些事情,楚宁说出去的时候,颖新跟保安打了招呼,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
颖新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自己为了他连命都不要的男人,他现在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怀疑我?”
楚宁更震惊,想要帮着颖新解释,却发现彭瑞的怀疑是多么的合理。
“哼哼,哈哈哈……彭瑞,我的心思,你从来不明白吗?你居然会怀疑我,哈哈哈……”不足20平米的房间里,回荡着颖新可悲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