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茶香的白雾慢慢地弥漫了开来，迷了人眼，而绯雁的清浅的声音也弥漫开来。
“我不知道你和暗夜陌涅是什么关系，不过，他是我的叔公。”绯雁低头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动作，“那时候我还很小，族里还是小叔公做族长，宗族的房间里便堆满了他那些药丸之类的。那时候魔族血脉太过浓厚，子嗣艰难，二房嫡支除了我只有哥哥，而那时候小叔公没有后嗣，对我们这些孩子也还算得上宽厚的。”
冰莹只觉得她的话题杂乱的很，不过没有打断她，只是也看着那袅袅的烟雾。
关于魔族子嗣艰难的事情她也算得上是有所耳闻的，其实倒不是魔族子嗣艰难，而是魔族与人族的杂交子嗣艰难罢了。
就像是马和驴生产后代并没有问题，而骡子却是绝后的那般。
因为这个，所以外公那辈，只有他和后来的暗夜家主兄弟二人。外公和外婆之间有些感情纠葛，即使是现在两人还是三天两头闹一场，可想而知这两人是有多别扭。
暗夜琉璃刚刚出生的时候恰逢两人闹翻，直到她即将成年，才知道自己还有个父亲的存在，而暗夜陌涅因为继承了较多的魔族血统，并没怎么想过自己有后嗣。
而暗夜家主的第一任家主则继承了大多数的人族血统，是以子嗣还算昌盛，只是为人有些风流，导致旁系子嗣不少，嫡系的却只有绯雁和这第四任家主两人。
冰莹梳理了一下这繁杂的关系，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那时候不更事，偷偷跑到了小叔公的炼丹房。”绯雁的眼睛用力闭了一下，睫毛轻轻颤了颤，“看到了一个金灿灿的盒子，打开来那丹药的味道叫人垂涎欲滴。毕竟年幼，嘴馋，便偷偷吃了下去，后来才知道那是给父亲炼制的长生不老丹，因为其中有一味药极难寻，所以天下间仅此一粒。”
冰莹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明显的，绯雁后悔了。
“父亲知道后暴怒，却是无力回天，然后，他对我说……”绯雁的眼里闪过莫名的厉色，“既然如此，你便对家族负起责任，只要你活着一天，便守卫这家族一天。”
守卫……冰莹若有所思……
“那时候还小，只知道自己从一个什么都不需要操心的孩子变为了一个学习机器，然后，我长大了，外出历练，认识了他。”绯雁的眼里流露出眷恋的神色，下意识地拨动着自己的白发，“我想要嫁给他，但是却不能，我只能留在家族。我一夜白头，却没有办法打动父亲的心。看着他娶妻，生子，老死－－然后，我生存的意义，只剩下守护。”
冰莹皱了皱眉，有些迷惘地看着她。
“本来暗夜家族就是小叔公一手建立起来的，现在的家族，说实话，只要未曾覆灭，我不想管。”绯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觉得没有比现在这样的更糟的了，所以，你请随意，只要不把暗夜家族弄得灭族，我是不会插手的。”
冰莹明白了点什么，又似乎不怎么明白。
那个，是参杂着怨恨的眷恋，带着无奈的妥协，有着自制的放纵……
像是酒心巧克力，甜美的外表中包裹的，是无可奈何的迷醉。
“我……懂了。”冰莹有些懵懵懂懂地说道，头上微微一热，感觉紫晶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她有些孩子气地嘟起嘴，瞪了它一眼。
绯雁有些艳羡地看了眼两人，羡慕他们之间流转的默契，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冰莹眨眨眼，像是孩子们达成了协议之后的调皮眼神。
冰莹笑了起来，回了她一个眼神，只是依旧不解。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爱情，抑或是自由？
又或者，只是不适时的叛逆？
她弄不明白，绯雁的思绪太过繁杂，她弄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正导致她需要负责却又想要放手的感觉……或许，只是所有的因素揉杂在了一起罢了……
紫晶是懂的，只是看着冰莹不解的神色很是可爱，私心里又不想让她知晓太多的爱恨纠葛，便没有给她细细剖析，只是瞥了暗夜绯雁一眼，意思自然是让她到此为止。
绯雁有些无奈地看着两人，终究敌不过好奇问了句：“暗夜陌涅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外公。”冰莹干脆地回答道，还在使劲想着刚刚的故事。
“呵呵，那我还要称呼你一声表妹的吧！”绯雁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小表妹，毕竟在她很大了的时候，暗夜陌涅还不曾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而后来据说暗夜琉璃与雅卡的爱恋也有些许纠葛在其中，是以这个表妹该是比她小上很多才是。
冰莹倒是一愣，思路被岔了出去，倒是没想到自己在这里还能够攀上一门还算近的亲戚。
“行了，以后有时间就来看看我吧！”绯雁看着她的表情，惊艳了一瞬，终究是叹息道，“我要把那些人叫进来嘱咐一下。”
听见了逐客令，冰莹也不好多做打搅，点了点头，乖乖退了出去，自己走回了自己的院子里，等待着听过训的某些人过来自动找她。
有了暗夜绯雁的插手，事情变得异常的顺畅起来，长老们都支持着冰莹，嫡支因为屡次造反而遭到圈禁，冰莹也花了一定的时间来培养出一批自己的手下，看着他们成长，又扶持着他们迅速坐到了暗夜家族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上。
她从未质疑过暗夜绯雁是否能够驱使那些人来帮她，不仅仅是因为暗夜家族深入骨髓的信仰，因为这些人虽然有谋私之心却没有造反的胆量，更是因为她能够感受到那多年的积淀在暗夜绯雁身上，造就了她强大的实力，即使是她，要与暗夜绯雁动手，都要多次估量自己的实力，也不敢保证自己绝对万无一失。
大抵是专制的力量，她的一切行为都按照自己的心思而动，别人插手不了分毫。
重整上市公司，拔除那些没有能力的高管，不再叫嫡支垄断，在暗夜家族全面筛选人才，让他们出去为家族企业效力，而他们留在族中的家人则能够受到荫庇。
这些出去的人，在退休之前都不可能回到家人的身旁，而且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一旦不能适应外边完全崭新的环境，说不定就疯了或是死了，没有能力的则被洗脑再送回家族。只是高风险高收益，他们的家人地位的攀升，便是有些人宁可冒险一试也要出去的动力。
为了更为的人性化，她选择的标准是单身男女，并不愿意拆散家庭，只因为他们只有在退休之后才可以选择回族中养老，而且决不允许透露外边的半点信息，更何况这时候他们或许已然不适应族中这种古老的生活方式了。
冰莹没有打算让族中现代化，虽然她很喜欢科学与古色并存的局面，但是她却没打算宣扬些自由民主之类的，所以她不想让百姓读太多的书，而这样便没有办法传播科学，也没法进行工业革命。毕竟，虽然她要用暗夜家族的力量，她却打算砸了下一任家主的饭碗。
还是让这里成为一个与世隔绝的滞后的地方吧，做一个专制帝王，还是很便利的。
紫晶只是任劳任怨地伴着她，帮她实现着她的蓝图，顺便不着痕迹地教她改动了些许不合理的细节，让她的计划得以成功进行。
如此忙碌着，让他们暂且可以忘记时间的流逝，也可以忘记对那遥远星球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