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流冰月莹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得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话,外公倒是问过她一次,但是她自认现如今还未让漪紫洛旌看见她那极大的反差,它又是从哪里看出来她虚伪了?更何况,就是它看见了,她自认也绝非虚伪所致。
“唔,为什么这么问?”流冰月莹歪着脑袋,嘴角噙着未尽的笑意。
漪紫洛旌比她稍稍高出一点点,上前一步,用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她并没有反抗,饶有兴味地看着它,笑容却因为它讲出来的话消失了--“明明不想笑,又为什么笑呢?”
她不由得一怔。
她知道,她笑起来的时候,不仅仅是勾起嘴角,而且她的眼睛也在笑,甚至她自信那些神祗们并不觉得她的笑是有问题的--当然,这样的笑意,只是一种下意识地附和,只是觉得到了这个时候该笑了,下一瞬便被其它表情冲淡,又怎么会有问题呢?
“嗯?不想笑?”她与它对视着,“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不想笑的?”
漪紫洛旌勾起了嘴角,眉眼瞬间温柔了下来,那深邃的眸子上笼了一层薄雾,整个人便像是一块温润到了极致的美玉般,从内到外无不在笑:“你觉得我在笑么?”
流冰月莹摇头,这才勾起了一个真正的笑容,一瞬间连这漫天的黑暗也掩不去她散发出的光华,也引得它的笑容稍显真切了起来。
是啊,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它便像是另一个自己那般,看见了对方的笑,在心底会不由涌起一股共鸣,只像是用一根羽毛轻挠。这大概就像是双生子间奇妙的心灵感应一般吧!她突然高兴起来--它是因她而笑的!不过,虚伪么……
“不,这不是虚伪。”她摇着手指,很认真地纠正道,“最多算得上是敷衍罢了。我不过是不在乎这些罢了,毕竟笑一笑又不会怎么样。”
“不在乎?”本该是问句,却被硬生生读出了陈述句的味道。
流冰月莹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表情瞬间从戏谑转为了严肃,却带着淡漠的意味:“我为什么要在乎呢?我被创造出来的目的便是取悦大家,我们的行为不过是给人看着玩的罢了,既然如此,我乖乖扮演好自己的职责便好了,我能够活下去便好了,就是消逝了也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念想罢了。我的笑容,只要足够的温暖,能够让大家高兴即可,是真情是假意又如何?我,又为什么要在乎这些呢--又有什么是值得我在乎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含在了她的嘴里。
说完这些话,流冰月莹重重喘了口气。
果然,她的心中还是有着不懑的,不是愤世嫉俗,而是一个生来淡漠的家伙因为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便越发渴求,却又明晰自己是为琉璃而生,对自己的贪得无厌的无比厌恶兼之自卑到了极点混杂而成的复杂情绪。
除了那些她无比渴求的温暖,其它的,又缘何在乎?
漪紫洛旌听着她的话,没有作声。它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却隐隐从里面听出了荒凉的意味,像是看到了一片空茫茫的空间,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光明,却也没有黑暗,有的只是无谓。
它觉得有些凉意,眼前这个,它想,和它一样也不是生命吧?哪有这样的生命呢?
或许,他们本便不该被称之为生命吧……
漪紫洛旌的眼色微微转柔,伸手,像她刚刚做的那样,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手下柔软到了极致的肌肤手感好极了。触及她的领口,漪紫洛旌微微舔了舔唇,它本能地感觉到她与它还是不一样的,完全的不同,但他们又被一种极为微妙的东西连接起来,这种感觉,很是有些复杂。
流冰月莹微微一怔,心底微暖,却不觉得可以从它的身上觅得自己所求的温暖。
毕竟,同样凉薄的它,又哪里来多余的光与热呢?
但,她与它有那么多的相似,她知道,它也会被那些微的温暖所吸引,所以她不忍将它的希望也剥夺了,宁愿给予它那,对于她而言是危险的自由。
她突然间明白了那种灵魂的共振为什么会给她带来那种莫名的犹豫--是因为他们太过的相像,她知晓主仆契约带给它的会是什么。因为她的骨血里便保有着与琉璃和雅卡的灵魂契约,纵使她享尽宠溺,也突破不了那与生俱来的枷锁,无法安然沐浴在温暖之下。穷其一生,她也不会突破这道心灵的关卡,她敬爱着他们,却无法安享因他们而带来的温暖。
她知晓求而不得的折磨,既然她已经够凉了,那,或许,也不怕感受更多的苍凉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将她仅有的温暖分给它,将这另一个自己护在羽翼之下,或许,她会在它的身上求得救赎--是的,救赎。即使理智知道这并不明智,却依旧会觉得,若是另一个自己得到了温暖的话,那自己,或许终有一天会有希望得偿所愿的吧?
“漪紫洛旌,接下去的话,我只讲一遍。”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苇杆,流冰月莹打定了主意,严肃地唤了它的真名。她的脸上流露出真正温暖的笑容,那是独属于神祇的温柔,也倾注了她的所有愿景。这温暖又希冀的神情,触动了漪紫洛旌最脆弱的神经。
“在你足以和我抗衡之前,我会保护你的。你可以去求取所有你想要的东西,而我也会竭尽所能地助你--直至,你我为敌。”
她的神情是那么的认真,让漪紫洛旌不由呆怔在了原地:“即使,会背叛?”
它不知道她为什么一下子有了这么大的转变,是为了得到她的真诚追随吗?但它却知道不是的,淡漠如她,若真的有心算计它的忠诚,那它早已与她签订了主仆契约;但,淡漠如她,又如何会突然地想保护它呢?
“是啊,即使,会背叛。”流冰月莹微微悬浮得高了些,低头用额头抵住它的额头,深深看入它的眸中,双手环住它的肩膀,以一种全然护卫的姿态,“当然,如果你在背叛之前可以告知我一声,那便再好不过了。”
它突然心疼了起来,虽然其实它幻化出的躯体里面并没有内脏,但是灵魂深处那仿佛被人揪了一下的感觉叫它的眼神微漾。
“好。”它说。
流冰月莹轻轻笑了起来,不若刚才的温柔,而是孩童得偿所愿时那种毫无心机的笑容,仿若在黑暗中倏地点亮了一盏明灯,漪紫洛旌感觉自己忽然有种窒闷的感觉,它下意识地捏住拳,贪婪地看着她的笑颜,仿佛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拂过心尖。
她落回了地面,收起了那灿烂的笑容,脸上的神色再次变得淡漠了起来,但是她说的话却叫漪紫洛旌的心猛然揪了起来。
“我等着你的背叛,但是在我们为敌之前要听我的话--至少,在茴怿上,按照我所说的话来做,若有什么异议,避开所有的其他人,直接问我。你是我的星魄,能够依赖的只有我。”她直直地看进它的眸中,眼波微漾,“当然,你若是不愿信我,亦可。”
她不是不相信茴怿上的人,而是太过的了解他们对于妈妈乃至他们兄妹的在意。她不确定他们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也不想去挑战--只是她清楚,纵使是他们兄妹都被提防着,生怕他们伤害了妈妈,又怎么能允许这么一个星魄如此不受约束地存在着呢?
只是,又何须提防呢?她微勾嘴角--它若背叛,她抵命便是。
“我信。”它沉沉地开口,虽然它不明白茴怿是哪里,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却相信她不会害它。
如何不信呢?她就如另一个自己--而他们,有着相同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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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呐~话说有童鞋反应说名字起的太复杂了……其实鸢儿只是觉得这些字拼起来看起来比较好看~木有想要叫大家背的意思的说……
嗯,大家都知道了三个人是水,土,气所铸就的,所以要分辨的话只要看文字的偏旁部首就可以了。【某鸢对手指】话说星魄亦然,鸢儿觉得还是比较容易区分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