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凌自然是不可能跟她一起回去的了,她已经身在曹营了,而且她的心也不在汉,只有这里,才是她该选择停留的地方。
温凌手中拿着一块晶莹的紫玉佩,在细细地看着。
这是她从楚王府出来的时候带出来的玉佩,玉色莹润剔透,浅淡的紫色均匀得没有一点杂质,浑然一体,一看就不是凡品。本来她很想把刘楚晨那把招摇过市的扇子拿出来的,打架的时候可以拿来当武器,碰到什么社会名流能冒充一下骚人墨客,没钱的时候还能去卖掉换钱,可惜的是那把扇子简直是分秒都不离刘楚晨,她出来的时候,根本就见不着他。
紫玉拿在手心,微凉的触感却另她的心头泛起阵阵温暖。
外面传来一名士兵响亮充满力度的声音,温凌一听,便知是赤穆尔来了,收起手中的紫色,她特别仔细地用锦帕把玉佩包裹得整整齐齐,然后自顾自地坐一旁喝起茶来。
“凌儿,本王来看你了。”赤穆尔的习惯就是这样,往往人未至而声先闻,这家伙永远都生怕人家不知道他的出现一样。
温凌面无表情,对他没营养的废话表示无视。
赤穆尔大摇大摆地进了营帐,不必主人请他,他人已经自动自发地坐在圆桌旁,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这是什么茶啊,这么难喝。”赤穆尔喝了一口桌上的茶,差点没一口吐了出来。
温凌没好气,“我可没让你喝。”漠北荒凉之地,能有什么好的茶叶?赤穆尔是王当然不一样的待遇了,可是温凌不喜欢搞个特殊化,对生活起居从来都是没有特殊要求的,而且,桌上的也根本不能算是茶,“这里能找到什么茶叶?还不如喝开水。这是我在野外找到的一种草药,性温养脾,倒是很适合泡茶。”温凌自幼尝药,自然不觉得苦的,可怜赤穆尔喝得差点想吐,长这么大没喝过这么难喝的东西。
“你的待客之道也太不像话了,好歹本王退了三十里的兵给你还了一个人情啊,你居然对本王没一点感激。”赤穆尔不满地道。
温凌淡定地喝着不知道该称之为茶还是药的东西,眼角微勾,睨了他一眼,“退三十里,你以为真的是还我的人情了吗?如果不退,现下损兵折将的就是你了。别忘了,大草原上肆无忌惮的冲锋,才是适合咱们的作战方式,如果不退,那么他们一定会退的,因为再往后就是幽州了,把冲锋战改为守城战,那么他们的步兵就有了数量上的优势了,我们必须要在草原上消耗对方的兵力,要不然等战线拉到城后,你以为你还有胜算吗?”温凌从容地道,一贯的凌厉。
赤穆尔带笑仔细地打量着她。
这个女人还真是理智聪明得可怕啊,他真怀疑,她真的爱那个六皇子吗?他觉得一点也没有。
赤穆尔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微勾的凤眼,这个角度看去有种异样的魁惑,“本王喜欢聪明的女人,要定你了,你总是能让本王觉得与众不同,不可思议。”
温凌说得一点也不错,刘楚军毕竟有着比他们多出一倍的兵力,如果守城,那么等于放弃了他们骑兵的优势,这女人明明是做着对别人不利的事情,居然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只差没说“不用谢谢我”了。
这分明是砍了对方一刀还要让对方感谢你的行为。
温凌对赤穆尔的表情视如不见,“我只会帮你那么多了,三殿下,我也不大了解,何况,行军打仗,你比我有经验。”温凌说着,却有那么一点言不由衷的味道。
在见了刘楚晨之后,她的心,已经无法平静下来了吗?
她不知道。
而且,她也不认为她已经非常了解刘楚晨了,她只知道,他绝不会像他表面那样的无害,但是,刘楚晨扮猪的能力已经登峰造极了,谁还知道他是只什么样的老虎?所以温凌只能用这种折衷的方法,尽量让赤穆尔把握多点优势了,再看看接下的战事如何发展吧。
赤穆尔倒是自信十足,把头凑近温凌,邪笑着道:“本王要是击败了他,你是不是就嫁给我?”
温凌气得站起来掉头就往走。
赤穆尔有些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却懊恼地发现下巴已经是光秃秃的一片了,非常的不习惯,他也不去追温凌,死缠烂打那是弱智的行为,要捕捉猎物,就必须要捉到猎物的弱点,这才是一个出色猎人该有的水准。
赤穆尔对自己打猎的水准无疑的非常的有把握。
温凌出了帐篷,抬眼,天还是那么蓝。
远远地,蓝蓝的天居然有一只大大的风筝,大得出奇,不知道是怎么飞起来的,是一只巨大的凤凰,不对,也不知道到底是火鸟还是凤凰,反正通体红得像火一样,整只如桌面大小,温凌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大只的风筝。
今天的风似乎特别的大,风筝随风飞来,不知是线断了还是什么的,居然都快飞到这边的营帐来了,温凌以手遮额,那只巨大的火鸟下面居然有字,上写着:戌时三刻,湖畔。
温凌差点就没气个半死,这个家伙可真叫人无语啊,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他是在约她吗?指的是她吧,可是,她怎么会去呢,她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她是不会去的,至于等不等的,随他吧。
前些天的征战,营中的伤兵又多了不少,温凌提着药箱,带着个随从亲自去看。
由于这是在军中,温凌是全军唯一的一个女子,自然是没有什么婢女了,随从是赤穆尔担心她在草原上找药或者是行医需要助手什么的,特意派了一个会汉语的军士跟着她。
随从的名字叫小海,母亲是个幽州人士,因此会汉语,年纪才十七八岁的模样儿,有些稚嫩,对任何事情都有着追根究底超出常人的好奇心,尤其是对于温凌那奇怪的开肠破肚还能救人的医术,更是兴趣十足。
温凌带着小海一起到了伤兵营,这两日并无大战,所以今天大多是为前些天受伤的士兵拆线之类的工作,倒也不会太忙了。
小海到现在都不能想像为什么人的大腿也能像补衣服一样缝上针线,但是这样做的效果却是格外好,如果只是包扎,就像是上了药通常都要一个月才能好的伤,如果缝上线后十来天就能到处乱跑,让他更好奇的是,温凌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居然能看着一地的血肉模糊而面不改色,让人佩服至极,换了普通没上过战场的人,看到这些场面,光是那冲天的血腥味都能让人想吐。
温凌让小海帮忙给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的士兵拆线,反正这也算不上是个多有难度的事情,温凌自顾自地去配药去了。
不知道为何,今天温凌总觉得脑中乱七八糟的,配错了好几次,消炎为主药居然开给一个腹泻的人,明明都要拆线的伤兵她硬是给人家开了一个止血的创伤药。还好回神过来,要不自己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
戌时三刻,他到底想干什么?
“姐,你配的这药……”小海一脸为难地提醒了她,温凌不太习惯别人叫她什么“温姑娘”,反正她比他大一点,就让他直接叫她姐了。
“啊?”温凌回过神来,因为她居然把自己喝过的茶当成是水倒进了药壶去了。
天啊,这样子她到底要干什么?
原本只要一个下午就弄完的事情,被温凌拖到了晚上。
小海看着温凌一整天心不在焉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担忧,“姐,你是不是有其它的事情要忙?你今天她奇怪啊。”
温凌何尝不知了,闻言只得轻叹一口气。
“姐,这些药材怎么弄你可不可以教我?还有这个针灸——”小海是个好奇心超级泛滥的小孩。
温凌倒是不太介意这个,反而认为他是个可造之才,不如就把自己的医术教给他好了。
“小海你想学?这个倒是可以啊,只是我身边没带些关于这方面的书藉,不过,以后要是我有这样的事情要忙的话,你就跟在我旁边看着,有什么问题的话就直接问我好了。”温凌微笑道。
小海顿时大喜,在古代,这些用来过活的技术任何人都不会轻易的教给别人的,没想到温凌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心下一阵感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起响头来,“师父——”
温凌愕了愕,笑了,虽然未施脂粉,但她的面容天生就浓艳,这一笑之下真是置身花海之中也会让花儿失色的,极明艳动人。
小海也有些看呆了。
“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好漂亮,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美的女人,不,是想也没过,会有这么美的人,我都看呆了,谁是你的夫君,一定会是特别的幸运。”小海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整一个就单纯的小少年,让温凌都不好意思责备他故意在她的面前提起她的夫君。
不过,不提又怎样,他不是也来了吗?无论怎样躲避,总归是要面对的。
是啊,总归要面对的,自己为什么要一味地想逃避,这样做不过是增加彼此间的伤害。
温凌像是突然下了决心,“小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海有些疑惑,怎么这么快跳到这点上了,可还是答道,“快戌时了。”
温凌提起裙摆,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