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本来见这贾宝玉盯着自己看有些不满,如今听着宝玉说的这些话却又有些好笑起来,难道自己指望着所有的少年都与哥哥十岁时候一样不成?这宝玉果然还是个孩子,说的话也是随意童真,自己何必与他计较?却不知,自己其实也不过九岁。
两人厮见落座后,宝玉刚要说话,便听丫头来回:“薛姨妈和宝姑娘来了!”便只能将嘴边的话暂且止住。便见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黛玉见那中年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衣着华丽,头上也金的银的插了许多,便不肯再多看,转眼看向身边的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看起来却颇为成熟,一身素淡的衣裳半新不旧,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端庄安静地站在一旁,倒是一个极为出色的女子,完全不输身边的三春姐妹。
那薛姨妈见贾母开口笑道:“老太太,几日不见身体可好?”贾母微笑着点点头说:“好,亲家姨太太也好。”
薛姨妈转眼看见黛玉,笑着道:“这便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吧?果然是个大美人儿,真是看着就招人喜欢呢。”
贾母微笑着对黛玉说道:“这是你二舅母的亲妹妹薛姨妈和薛姨妈的女儿宝姑娘,也是打南边来的。”黛玉起身微微行礼道:“薛姨妈,宝姑娘。”既然与自己没有亲戚关系,黛玉便也没有过于亲近的意思。
宝钗好似对黛玉的淡然全然未见,上前轻轻握住黛玉的手道:“林妹妹不用如此生分,往后咱们针织学习等的常在一处,我又比你虚长两三岁,你便也叫我宝姐姐就是了。”
黛玉听后却有些不以为意,轻轻将手从宝钗手中抽出,坐回到贾母身边。留下宝钗站在那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也是马上隐了下去。
一旁的贾母和薛姨妈都看见了两人的情况,贾母微笑道:“玉儿年纪小,又少见生人,不知礼数,倒是让亲家姨太太见笑了。”薛姨妈也不好多说什么。
宝玉坐在那里看一会黛玉,又看一会宝钗,心中暗暗想道:“宝姐姐和林妹妹真是钟灵毓秀的人物,不过宝姐姐美则美矣,却少了林妹妹身上的那份飘逸空灵,清新脱俗。”笑到这里忽然开口问道:“林妹妹可也有玉没有?”
本在随意说着些话的三春及贾母等人都停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向黛玉和宝玉。黛玉看着众人紧张的目光,不禁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轻易回答,轻声问道:“二哥哥为何有如此一问?”
宝玉道:“人人都说我的玉是个宝贝,可家里的姐姐妹妹和宝姐姐都没有,独我有,如今来了妹妹神仙一样的人物,若是有玉,便证明这玉是个好东西,若是连妹妹也没有,可见这玉不是什么好东西,连择人高低也不会,可见是个蠢物,不要也罢。”
黛玉心想既然这玉是你落草时带出来的,就算你自己不在意,外祖母和二舅舅舅母岂能不宝贝着,倘若我真说没有惹得你也不要了,她们岂不是要怪罪于我,便微微一笑道:“那二哥哥可要好生收着这玉了,我连名字里都带玉,岂能没有,只因爹爹和哥哥每每嘱咐我好生收着,不可轻易示人,我才没有将其戴在身上。”
宝玉听黛玉也有玉,便想瞧瞧,又听黛玉说不能示人,便只得罢了。贾母等人原本生怕黛玉说没有玉惹得宝玉又做出什么荒唐事情,如今听黛玉如此说才渐渐放下心来,都以为黛玉是为了安宝玉的心才如此说的,心中纷纷赞叹黛玉的聪慧。黛玉对众人的眼神回以微笑,心想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我确实有一块珍贵的玉佩,哥哥曾嘱咐我不得轻易示人,因为这玉上有我林家的标志,能调动林家一半的人力物力,自然要以小心为上。
黛玉与三春一起坐着聊天,不过问些彼此都读了什么书,喜欢什么的问题。言辞之间,黛玉不难发现三春中迎春随和,探春爽朗,惜春直率,都不是难相处之人。
这宝玉见黛玉与三春有说有笑,便也想插话进去,但身边宝钗却开口问道:“宝兄弟今天去上香可见着了什么新鲜事?”宝玉只得答道:“也没什么意思,家庙里都是些腌灒和尚,去亦不过是上香听禅,哪及在家里同姐妹丫鬟们一处玩乐有意思。”
宝钗听后微微摇头道:“宝兄弟还是收收心吧,这些话话传到姨夫耳中定然惹得他老人家生气,近期你日日同丫鬟们玩乐,将那些书本都丢到一边去,等过些日子姨夫闲了再来检查你,看你如何是好。”
这宝玉最是怕贾政的,听到宝钗提及父亲心中便一阵不自在,板起脸说:“何曾不读了,打年前便催的愈发的紧了,那《论语》一天便学好些,两本都要学尽了。幸而前些日子先生告假回了家,如何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
那贾母本是笑着同薛姨妈说些个家事,听到宝玉的话便笑道:“宝玉的话也有些道理,学习也应当是张弛有度,这些日子你便歇会子吧,你家老爷那里我去说就是了。”
宝玉听后高兴地又笑又跳,拱在贾母怀里好一阵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