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王嬷嬷带着四雪,身后几个婆子抬了好几箱子的东西走了进来,行礼道:“见过老太太,奴才是小姐的奶娘,这四个是小姐的丫头,随来伺候小姐。”
贾母见王嬷嬷和四雪行动举止都稳重合仪,不卑不亢,倒似见过些世面大家小姐一般,很是不俗,又一想常侍在黛玉身边的丫头,见过些世面也不足为其,便笑着开口道:“你们既然是玉儿的人,以后还要多加尽心,不过你们乍来,对府里不大熟悉,鹦哥,以后你就在玉儿身边服侍吧,也让她们几个熟悉熟悉环境,要是玉儿有什么需要的就来告诉我。”
贾母话声刚落便见从其身后走出一个年纪十五六岁的丫鬟,来到黛玉身前跪下道:“鹦哥见过姑娘。”
“多谢外祖母疼爱,快起来吧。”
王嬷嬷将箱子打开,黛玉对贾母微微一笑道:“这些东西是从江南带来的一些土仪,还有哥哥备下给各位的面礼,希望各位不要嫌弃。”说着便让雪鹭和雪雁一一分了下去。众人都点头道谢接过,并没有急着看里面的东西,不失大家礼仪风范。剩下的几位主子的礼物便一并交由凤姐吩咐下人送去。
贾母笑着打开黛玉亲手递过来的匣子,待看到匣子中装的东西后却愣了一下,这匣中,竟然横放着一颗千年雪参,莹白的玉体中透着缕缕红丝,像血液一样游遍全身——这正是球球那日带默涵等人找到的。
贾母平复下有些震惊的心情后,对黛玉道:“玉儿的这份礼可有些厚了。”王熙凤见贾母的神色便也凑上前去一瞧,脱口而出道:“千年雪参!”这时众人才明白贾母为何会如此惊讶。这千年雪参众人虽都有听闻,但却极少有人见过,历来都是别国进贡给皇帝之物,其珍贵程度可谓不可估量,岂不料,黛玉竟然轻轻松松的就送了出去。再一想自己接过的东西应当也不是什么凡品,纷纷打开来看,果然,俱都是珍贵之物,投其所好,可见用心,一时众人都对黛玉多了些好感。不过王夫人的眼神好似又复杂了一些。
黛玉却淡淡一笑道:“这是玉儿和哥哥孝敬外祖母的,外祖母就收下吧。”随即示意雪鹰打开剩下的一个箱子道:“哥哥还说这一次不能够亲自拜见外祖母很是想念,这一千两黄金是孝敬外祖母的,万望外祖母收下,日后一定亲自来看望外祖母。剩余两千两银子是供黛玉在府内一应花销,以后每年都会送两千两来。”
贾家众人看着黛玉或者说是林家人的手笔,心中大为震撼,显而易见林家的家底之丰厚,去年到府上的皇商薛家与之一比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贾母眉头却皱了皱道:“这是做什么,难道我贾家还养不了你一个小姑娘了,巴巴的连银子也送了来?”
黛玉倚在贾母身旁撒娇道:“外祖母说哪里话呢,这金子是哥哥的孝心,王嬷嬷和雪鸢她们几个都是林府的人,理论也应该是我给她们发月例,就都从这里面出吧。其他银子就算是玉儿放在外祖母这儿的零花钱,等我用的时候,外祖母再给我就是了。”
贾母听黛玉如此说,脸上这才有了笑容,说道:“那我就先帮玉儿收着。”
王熙凤在一旁拍着手说道:“原来林妹妹竟是个财主呢,以后可要可怜可怜我们这些穷人才好,把你那用不着的物什给我几件。”边说着边装起可怜来。贾母指着她笑道:“快把这个猴儿打出去,不疼惜你林妹妹不说,反倒在你妹妹脸前装可怜样,羞你不羞!”旁边的人都不禁抿嘴而笑。
凤姐在一旁道:“老祖宗你没看见,林妹妹来的时候,光行礼就拉了十几车,我还在想着咱们家有哪个院子可以将东西装下呢,要是装不下,都分了岂不省事?”
黛玉也微微一笑,状似随意说道:“不过是家人疼爱些罢了,哥哥又最是爱操心的,有的没的准备了许多,明明知道我还在长身子的时候,新衣服就准备了一车,还不知道穿不穿的玩完!”王夫人听到此刻脸上的微笑倒是挂不住了,捻佛珠的手紧了一紧,随即又松了开来。
黛玉身后的四雪心中也是一阵好笑。黛玉看着王夫人脸上变幻的表情,心中想道:“我还用得着你那些陈年老缎子做衣服,哼,怪不得哥哥要我提防着你呢,真是没安好心。”
便听贾母开口道:“如此就让黛玉住到桐雨榭去吧,那里还算宽敞幽静,当年敏儿也很喜欢那里。”
三春听后有些羡慕地看着黛玉。黛玉见此,想来这个桐雨榭是不错了,而且娘亲住过,倒是有些想看看是如何模样了,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玉儿就先去将东西安置一番再来陪外祖母。”
贾母微笑着点点头道:“大老远的来,想必玉儿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晚饭时间再来。”
黛玉别过众人后便在鹦哥的带路下离开了。
这桐雨榭离贾母的住处不远,走进院子,粉色的围墙环绕而起,株株喇叭花攀爬而上,开出一串串的喇叭花,红的,蓝的,粉的,点缀的院子分外舒心。一条长长的鹅卵石小路直通向前屋,将院子一分为二,左侧一个小小的花圃,里面种满了各种花草,开得鲜艳缤纷,右侧一棵粗大的梧桐树,下面摆放了一张石矶,几个石墩,想来夏季梧桐树荫下喝茶看书,应当别有一番风味。黛玉点点头,显然对这个院子很满意。
黛玉正看着,便见许多婆子抬着一个个的箱子走了进来。另有六个小丫头跟在后面,其中一个开口道:“林姑娘好,奴婢春纤,是二奶奶分派来的,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又有一个婆子上前问道:“林姑娘,这些东西要放到哪里?”
黛玉心中不禁感叹:好个凤辣子,办事能力果然不错。一边对春纤等人点点头,一边笑着道:“谢谢大家了,将这些箱子都抬到屋里去吧。雪鸢,给嬷嬷们些酒钱。”雪鸢依言从箱子里拿出三吊钱。那些婆子原本还在抱怨着苦差事,但一见黛玉竟然每人给了两百钱的打赏,心里不禁都乐开了花,嘴上直说:“林姑娘客气了,这些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小心地将箱子放下,又将剩余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婆子们离开后,王嬷嬷和四雪、鹦哥便带着几个小丫鬟将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了一番。黛玉住了东厢里屋,外屋一张床留给上夜的丫鬟,偏厢东西两侧各两间,供王嬷嬷、四雪和鹦哥住下。取出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摆放整齐后,黛玉便将鹦哥叫到身前问道:“你多少岁了?在贾府待了几年了?”
鹦哥笑着回道:“回姑娘,奴婢十六了,来贾府也有五年了。”边说着边掏出帕子擦擦脸上的汗。
黛玉看到鹦哥手上的帕子时,脸上的笑容却微微一顿,随即吩咐王嬷嬷道:“妈妈先将这几个小丫头带下去吧,顺便把咱们林家的规矩说与她们,最后每个人赏两吊钱。”王嬷嬷答应着下去。
待屋中只剩下鹦哥和四雪时,黛玉才缓缓开口道:“你是风信子的人,你叫什么?”四雪心中有些奇怪,不明白黛玉为何有此一问。却听那鹦哥回道:“紫鹃见过小姐。”雪雁好奇地问道:“小姐如何知道这位姑娘是风信子中一员的?”
“风信子的神秘远超你们的想象,想要进入也绝非易事,哥哥说当日你们四个虽然被选了出来,但并不排除里面有其他势力的人混在里面,因此并没有告诉你们风信子的相关秘密。这大半年来,哥哥对你们四个的家世着人重新进行了详细调查,进行了许多的考验,很高兴,你们都通过了,否则等待你们的是什么相信你们也很清楚,希望你们以后也不要做出背叛之事。”
四雪从未听过黛玉如此严厉的话语,赶忙跪下道:“小姐一家好心收留我们,小姐待我们更是无话可说,我们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黛玉微微一笑道:“你们都起来吧,我说这些不过是将真相告诉你们,不希望你们一直被蒙在鼓里。”四雪这才站起来,便听黛玉接着说道:“风信子中分红黄白篮紫五组,每一组的职责都不相同,而且,风信子中有规矩,没有命令风信子之间不准互通信息,组与组之间的区分方式就是他们的标志不同,这个标志就是风信子花的颜色。”说罢指了指紫鹃手中的帕子。
紫鹃将帕子递到几人面前,四雪这才明白为什么黛玉轻易地就说出了紫鹃的身份,因为——紫鹃的帕子上正绣着一束紫色的风信子。
“好漂亮啊。”雪雁看着帕子上的这束风信子不禁赞叹道,接着又问:“那我们是哪一组的呢?也是紫组么?”
黛玉摇摇头道:“不,你们是蓝组,直接上司是雨墨姐姐。”几人都知道雨墨是默涵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因此并没有什么异议。
紫鹃微笑着道:“本来少爷想着如何让我查出贾母的秘密,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机会了。”
黛玉有些疑惑道:“将你调离了外祖母的身边,你以后要接近外祖母就更难了,如何说是有机会了?”想了想便恍然大悟,“难道,外祖母将你放到我身边,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