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尘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只要牵扯到她,他就会方寸大乱。
但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如果还不乱,那么就不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人了!因为自己的心从江南回来就乱得不行,却不能说给任何人听……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会让他们得到安宁!而且我也给过他们选择的机会,可是,他们不识相,居然敢不遵守当年的承诺,妄图私藏宝藏!要知道这可是我大元祖先留下的宝藏啊!既然他们不愿交出那半张藏宝图,那么我就只好向大明的皇帝告发他们叛贼的事迹了!只是我却没有想到啊,莫愁山庄居然树敌如此之多,加之向外宣传了他们有藏宝图一事,所以,不管是皇家还是武林中人全都不会放过莫愁山庄。
汉人有一句话,还记得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太子殿下,你说这样一来,莫愁山庄还能好好的吗?
但是这一切发生得未免太过突然,倘若没有人设计,这怎么可能呢?所以,谁都知道这不会是偶然……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会不会恨你一辈子呢?就更不用说会答应留在大漠了!”
他看了看楚辞的神色,依旧笑道:“就算留在大漠,她也只能是叛将之女!因为她拥有最低级下贱的汉人血统!”
楚辞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只是知道,她的家没有了,而且还是他……害了她!
她不会原谅他的!
不是,她不会再留在大漠了!
她如果知道了她的家已经不在了,会不会伤心欲绝呢?
但是……这一生,他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他身边的!
楚辞的眼里闪过坚决,耶律尘风看得一惊。
“那我和她一起离开大漠!”楚辞的声音已经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你说什么!离开……大漠!”耶律尘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楚辞直视着他,眼中的坚决一点儿也没有消退:“你明明就听见了我在说什么!好,就算你没有听见,我就再说一遍!我要和青青一起离开大漠!和大漠脱离关系,从此就我和她两个人一起生活!”
“呵呵,你要走?”耶律尘风努力维持着镇定:“为了一个女人舍弃黄金家族至高无上的权力?舍弃你的族人?你当真要交出虎面飞马金血符?”
“是!”楚辞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我甘愿放弃这一切!权力,地位……我早就已经厌倦,我所想要的不过就是和她在一起罢了!从小就是!”他对于他也没有再隐瞒什么,平等地就像是两个朋友在对话一般。
他从身上拿出那块金血符,放在了案上,轻轻吐出一句,“这是你逼我的!”
耶律尘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说要走!
那么自己这二十年来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吗?到头来居然会侍奉出了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希望像先祖耶律楚材一般做一个治国能士,原以为这一切可以在楚辞的身上实现,因为他是整个蒙古人的支柱和灵魂啊!
他甚至为了他的大元,不惜害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他为了他,为了大元,牺牲了多少啊!可是,他却全然不领情!
那么二十年前就不该将他留下来!“你若要走……绝对不会和她一起活着离开大漠……除非,一起……死在这里……”他的心头混乱之极,放出这样的话来,一把掀开帘子转身离开了大帐。
楚辞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的家没有了吗?从此不是就无依无靠了?
那么他就更加不能离开她了!就算是死也不能离开她!逃离这权力的争夺,他是想过,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想。可是,逃离大漠……他却从来没有过这个念头,因为这里不论多么贫穷多么卑劣终究都是他的家啊!他深深地爱着草原!
不是要和她在大漠上生活一辈子吗?如今,居然要逃离这里了吗?命运真是讽刺!
………………
大漠上,两人一马在飞速驰骋着,天微明,他们已经跑出了很远很远,却还在一刻不停地跑着。
楚辞心里明白,就算他的座下是神驹宝马,两个人的重量再加上昼夜兼程,被追上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更何况,他说,不会让他们离开草原,除非死在这里……
青青不解,为什么白驹哥哥会突然说要离开呢?他们才到大漠不过几天啊!
可是,她不敢问他,因为他的脸色真的非常难看,难看到冰冷之中夹着阴沉,她弄不清他在想什么?
突然,阵阵马蹄声从后面传来,带着几乎要踏碎这山河的决心和力量!越来越近……
楚辞微微扬唇,果真不愧是他手下的蒙古骑兵!
本雅失里几乎欣喜若狂,听部下说,楚辞居然会想着逃离大漠!
呵,这可真是天下第一大笑话!他居然会放弃大汗之位?
或者,他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他领着蒙古骑兵快马加鞭地追赶,他就是要弄清楚,他楚辞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他要放弃族人,放弃汗位,便成了族里的罪人,再也不是什么蒙古人的骄傲和灵魂了!那么自己就可以打败他了吧?
正前方,一匹白马傲然站立着,马上的两人都是一身白衣,在未明的清晨,映着漫天的黄沙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楚辞,他居然会停下来了!
难道,他反悔了吗?
“大哥,你想要怎么样?”本雅失里隔着漫漫黄沙喊道。
楚辞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释然:“本雅失里,放我们离开!”
本雅失里走近了一些,却在看见了楚辞身前的女子时吃了一惊:“尉迟青青!?”
“是你?!”青青也是一惊,随即喊道:“阿木尔爷爷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哼,那个糟老头!居然敢挑战蒙古骑兵,还说什么自己三十年前曾是大元的将军!不过就是如此不堪一击罢了!你说,他放走了奸细,还能有什么下场呢!能够得到一个全尸都是本王太仁慈了!”
“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青青失了镇定,就想要冲过去将他斩于马下,他、他居然杀死了阿木尔爷爷,他是为了救她才死的啊!
“青青,不要冲动!”楚辞一把抱住了她,心里更加害怕起来,死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她都如此难过,倘若知道了家里的事情,她会怎么样呢?
他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看向本雅失里,那摄人魂魄的冰冷与无情看得他惊了又惊!
努力装出镇定,本雅失里道:“大哥,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离开大漠!”楚辞冷冷道,声音里满是坚决。
本雅失里还没有开口,却听得身后蒙古骑兵们一齐开口道:“请太子殿下三思!”
他气得差点没有摔下马去,他楚辞是要背叛蒙古人啊,他们居然还这样挽留他!他到底有什么好!
青青在他怀中镇定了下来,听到他说出这样的消息,实在是不能不开口,她问道:“白驹哥哥,你怎么可以离开呢?你可是大元的太子啊!大漠不可以没有了你!”
“请太子殿下三思!”阿术感激地看了一眼青青,看来并非是这个女人惑乱了太子啊!他们刚刚的推测都错了。
“青青,”楚辞在她耳边用汉语说道:“倘若有什么事情阻挠了你的幸福,使你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么你是不是就该离开呢?更何况,我想要离开那个太子之位,想了整整十年了!你说我该不该离开呢?”
而且如今你是我离开的最大的理由!
不等青青开口,他的眼睛再次看向本雅失里,不再多说什么了:“本雅失里,放我们离开,这个给你!”说着就朝他抛出了一样东西。
本雅失里吓了一跳,金色的光芒向他飞过来,他伸手一把接住了,随即却大吃一惊!
虎面飞马金血符!
他的手几乎有些拿不住了,觉得这东西实在是太灼人了,这会是真的吗?
想当初,在阴山时,他派人去偷袭他,可是就算使诡计令他掉下了无情崖,也不能从他身上拿到这金血符。
如今,他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抛给了他!
就好像丢掉了一件不要的东西那般理所当然!
可是,这金血符不是普通的东西啊!它是黄金家族权力的象征!拥有了它,就拥有了黄金家族至高无上的权力,就能够名正言顺地统治整个大漠!
本雅失里想要狂笑,却只得强自忍着。楚辞却是不管,一勒缰绳,白驹转了个身子就要向前驰骋而去!
“楚辞,你不能走!”本雅失里道。
“东西已经给你了,不要再拦着我!”楚辞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
“就算你交出了这金血符,你也还是大漠的罪人!你居然要背叛族人,你说我怎么可以放你走呢?就算你是我的大哥也不行!”本雅失里说得句句在理。
“本雅失里,不要让我再说一遍!”楚辞几乎是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道:“我、要、离、开!”
本雅失里又是一惊,凭什么自己还要再畏惧他的气势呢?他楚辞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现在他才是大汗之位的继承人!
他朝身后一挥手,道:“蒙古铁骑们,给我拦住这个……叛徒!”最后一个词咬得很紧,好像在刻意宣判他的身份一般。
半晌却没有见到任何动静,他正要回过头去,却见一把冰冷的蒙古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