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公子。”李贞儿怀抱琵琶在他身后盈盈下拜。
锦衣公子忙回过头来,见是一位容颜秀美的女子进来了,他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刘妈妈说这里来了位新人,就是你咯?抬起头来,让我瞧瞧。”他走到她的近前。
李贞儿慢慢的抬起头来,正迎上他的目光,他有一张年轻俊朗的脸,李贞儿的脸瞬间就红了。
锦衣公子却是哈哈一笑,“好了,你起来吧,来,坐这儿。”他指着一张小榻说道。李贞儿依言轻轻地在一端坐下了。锦衣公子坐在了另一端,他斜靠在榻上,将手枕在头后,一双眼只定定的看着李贞儿,“听说你的琵琶弹的不错,捡一支好的曲子来听听。”
李贞儿手指轻轻拔动,叮咚的乐声立刻从指间传来。她低着头弹,他专心的看她,他的眼一刻也没离开她。一曲毕,锦衣公子问她,“你是哪里人氏?叫什么名字?”
李贞儿仍是低着头,轻声说道,“长安人氏,名叫李贞儿。”
“李贞儿?嗯,我记住你的名字了。”锦衣公子说,他又从怀里摸出一只玉坠儿,拉过李贞儿的手,放在她的手里。“这个,送给你。”
李贞儿吓得赶紧站起来。她没见过这种场面,不知该如何做。
锦衣公子却笑了,他嘴角勾起,煞是好看。“送给你的,为什么不要?你还真是个生手,要是换成别的姑娘,早感激流涕了。我喜欢你,才送与你,一般的人,我是不会送这样的东西,顶多给她十两银子。你坐吧,接着弹。”
李贞儿只好收了他的东西。他再没说话,只靠在榻上微眯着双眼看着她。李贞儿弹了一曲又是一曲。直到天色渐晚,锦衣公子才离去。刘妈妈见李贞儿头回办事竟如此顺当,欣喜成分,“贞儿姑娘,就是这样做,客人高兴了,他才会出银子。徐三公子走时一直夸你呢!”
原来工作如此简啊,不就是弹弹曲子吧,她信手拈来。但是她哪里又知道事情远没有她想像的这样简单。
这一日,刘妈妈又叫小丫头来传唤她到另一处场所去。她到了一处开满红牡丹的院子,推开了屋门。屋中坐着一个长相猥琐的胖男子,见到走进屋内的李贞儿,双眼直瞪,那眼珠仿佛要掉出来一样。李贞儿行了个礼,说道,“公子可是想听曲?”
那胖公子这才回过神来,喜不自禁的去拉李贞儿的手。李贞儿怒了,将他的手甩开,说道,“公子,我只是个弹曲子的,请自重!”
胖公子说,“自重?小美人,你刘妈妈可是收了我二百两银子来买你一夜,我花这么多银子就只为听你弹曲子?”
“这里是教坊,不是青楼!我想,你是来错地方了!”李贞儿怀抱着琵琶,冷冷地看着对方。
胖公子却大声地笑起来,“丫头,这里就是青楼,只是档次比外面高一些罢了,你难道不知道?刘妈妈说你是个处子之身,且让我验证一下。”他说着扑过来就要将李贞儿抱住。李贞儿心内是大吃一惊,想不到自己竟被人骗了!她举起琵琶就朝那胖子砸去,胖子的头上顿时破了一层皮,他原本是个养尊处优的人,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马上痛得大叫起来,抱着头“哎哟哎哟”的直叫。
李贞儿得空跑出了屋子。她一口气跑回自己的住处,将几样贴身物品藏在衣内,换下那长裙,只穿了一身轻便的衣衫。刚收拾停当,刘妈妈就带着人过来了,她们将屋子的门砸得碰碰地响。李贞儿慌得无了主,她推开窗,外面就是秦淮河,也不知水深多少,但是总比在这里受人凌辱强。她纵身一跃,便跳进了水里。
水没过了她的头顶,她从未下过水游泳,呛了几口水后,便晕了过去。待她醒来时,发现正躺在岸上,几个人围了她一圈。有男有女,她吓得坐起身来,摸了摸身上,发现那些东西还在,才长出了一口气。因在一月前受过骗,面前这些人她辨不出来路,一直警觉地看着他们。
突然,她看到人群里有一人面熟,——那是救过宋柔柔的那位公子!
“姑娘为何要轻生?”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美妇微笑着看着她问。
“姑娘,你现在安全了,夫人问你话,你尽管说来。”那位公子说道。显然他没有认出李贞儿,当初,她还是寺里的一名女尼,他又只关心着宋柔柔,如何会注意她。
李贞儿很失望。“你们是什么人?”李贞儿问。
“我看你是从对面一处窗子里跳下来的,那户人家刚才来讨你,被我拒在一边了。那本不是个什么好去处。你从那里跳入水中,想是人家逼你做什么不好的事了?”妇人又问。
李贞儿不语,她看了看远处,丽人园的几个人正探头探脑的看向这里。公子又说,“这是大将军府里的白夫人,最是菩萨心肠,你竟管说来。”
李贞儿又细看了几人的装束并不似丽人坊里那般浮夸。这才哭着一五一十的将前因后果一并说与那妇人听了。说完又跪倒在地,“请夫人可怜,我早年也在寺中修行的,心中有佛在,怎肯行那龌龊之事!”
白夫人侧过身来唤身边的丫头,“玲珑,你带上她一同回府里去。”
丽人院的几个人见白夫人要带走李贞儿,便一齐上来跪下哭诉,“夫人,这女子在我们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吃的用的都是我们院里的,我们还请了师傅教她才艺,她也签下了文书,如果毁约,可是要赔付纹银一百两的。这个可是她自愿的。”说着,刘妈妈递上了文书。
白夫人也不想与这些人纠缠了,便对身边人说,“那就给她一百银吧,只是,你这园子怕是不能开了,你们诱骗良家女子卖身,官家自会来寻你。”
那几人还一再的申辩。公子抽出刀来,说道,“尔好大的胆子,这可是徐大将军的夫人,夫人的话,你们敢不听?”他又收了文书递与白夫人,又丢下一锭银子给丽人院的人。白夫人将那文书又还与了李贞儿,这才向轿子走了过去。一行人带着李贞儿离开了。丽人院中的刘妈妈细看了那锭纹银,约摸十多两,虽没捞到大钱,倒也不亏,也带着一帮人走了。
李贞儿随白夫人到了升州的别院。换了身衣衫后,她对白夫人再次跪下,磕了三个头,说道,“夫人救了小女子,如同再生父母,愿服侍夫人到终老。”
白夫人听得她说话声音清脆,行动似大户人家的风范,长得又清丽,心中已有几分喜欢,因说,“你叫李贞儿?可是原名?家中还有什么亲人么?进府里为仆,终究是要经过父母的。”
李贞儿早将泪水滴下,“小女子原名李贞儿,家中已无任何亲人,望夫人可怜我。”
白夫人便说,“也好,我新到了这别院里,尚缺个房内使唤的丫头,你就先跟着玲珑,她自会教你。”
至此,李贞儿便在徐温的大夫人白玉凤身边当差,每到夜深人静时,她也会感叹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