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鱼回头,看见陆卓然面无表情,挑眉指着明亮的地板上浴室到床间有一溜水渍脚印,她想他真沉得住气。
陆卓然眯着眼睛,眸子深不可测,一手环住胳膊,好像冻结了千年的雕塑,他不置可否,好一会儿严肃的说,“郊外那晚不告而别,我不是有意失信与你,纵使我千般万般做的不对,西陵鱼你千万记住陆卓然心中只有你一个妻。”
西陵鱼没成想他会把话题转到这上面。
从结婚那天开始,西陵鱼认识的陆卓然是话不多沉稳的一个人,每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他不是随便做决定的人,也不是随便一句话敷衍了事的人,他很少吐露心扉。
西陵鱼眸光闪动,心里咯噔一声,认定陆卓然这些话,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陆卓然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西陵鱼把这段时间自己被绑架,陆卓然奋不顾身的去救她,西陵父续了弦,二妈带着一个儿子林晖成为她家不可缺少的一份子,从头到尾细细想了一遍。
问题出在,林晖一直知道陆卓然要迎娶依依。而且比西陵鱼知道的早。这件事,西陵鱼也是通过陆卓然的弟弟陆卓澈才知道的。
若是陆氏田园的婚房不是经西陵鱼一手布置的,她真的不敢相信,陆卓然会娶一个心若蛇蝎,心狠手辣的依依。
陆卓然在图什么?林晖是否也参与了陆卓然的图谋。
西陵鱼被陆卓然抛弃,林晖恰好出现,把从陆氏田园赶出的西陵鱼留在身边,并深情的告诉西陵鱼,两年前泰国就遇见过,会照顾西陵鱼一生一世。
时间,地点,情节都那么凑巧。不早一天,不晚一日。
西陵鱼不敢往下想,如果不是巧合,两年前泰国可是与陆卓然一起去度假,是否那时陆卓然和林晖就认识,开始了一个密谋!
而陆卓然与林晖上演的争风吃醋,更像掩盖这些秘密的故意安排的桥段。为了使西陵鱼看不清这些迷障。
西陵鱼去了洗手间,一捧水浇在脸上,她开大了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冷水浇脸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从开始到现在,好似是西陵鱼一个人唱独角戏,没想到原来唱戏的还有两个隐藏最深的男人。
西陵鱼有些怨恨,陆卓然做尽了坏人,花心到无比溃烂,西陵鱼偏偏直觉上有了不好预感,陆卓然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仿佛在不可逆转的命盘上,仓皇的补救一笔,如果出了意外,不要忘了我。
西陵鱼这样猜测也是空穴来风,毕竟是七年的枕边人,不是心有灵犀,也算有些契合。
西陵鱼决心要试探一番。证实这个想法。
出了洗手间,西陵鱼眸光清明,光着脚一只一只脱掉鞋子。她的手很修长,解着鞋带的动作缓慢而优雅,她眉眼很雅致,低头一瞬,一绺乌黑的长发滑过鼻尖,趁着温润的秀鼻格外白皙。
猝不及防抬眸,四目相对时,陆卓然急忙错来深沉不见底的眸子,即使只抓住了一瞬,西陵鱼看的清楚,男人已经有了一丝丝懊恼。
西陵鱼放下左手边的鞋子,轻轻吐了一口气,起身时又深吸了一口气,肯定了自己想法,抚着床榻站起时,已经分外的从容不迫。两只脚踩在地板上厚厚的毛绒毯子,毯子的那头,站着陆卓然。
一步一步走进陆卓然,手攀上陆卓然肩膀,眼眸望着他,柔的仿拂滴出水,可是这个举动却吓陆卓然差点跌进身后的浴室。“陆卓然,我们是合法夫妻。”
陆卓然呼吸一顿,面上不自然的转头,继续坚持强硬的口气,“西陵鱼,你可以离开这个酒店了。”
西陵鱼又迫近了他一分,眼眸的笑意掩饰不住的盈满眼眶,可是她的柔夷仍然有条不紊的滑下他的胸膛,毫不含糊的解开他的领口。
一个一个扣子被手法精巧的解开,说来奇怪,西陵鱼的动作不快,可是陆卓然甚至阻止不了她,上一刻西陵鱼的手被陆卓然抓住,下一刻板板整整的扣子从衣服上不知不觉松开。
西陵鱼别有用心,这样子的西陵鱼,陆卓然无可奈何。
这个少女已经很美丽了,七年前就认定,看着她在身边慢慢长大,外表举止越来越贤淑有度,陆卓然叹了一口气,她的深情让他有种承受不住的压力。
陆卓然后退一步,低头扶起已经滑到肩膀的衣服,面色一冷,“纵使合法夫妻,现在我只想让你出去。”
“我不美丽?”
“你出去!”陆卓然嗓音有些不稳,垂下的眼睫颤抖了两下。
这样的陆卓然是西陵鱼没有见过的。从容不迫,遇事冷静的陆卓然,此时会生涩的找个撇脚的理由应付西陵鱼。
霸道不堪一世的陆卓然,何曾畏惧女色诱惑。
此时他甚至因为西陵鱼主动靠近有些惊慌。
陆卓然扶住浴室的墙,黑色眸子沉了沉很快稳住自己情绪,他不再看她,“西陵鱼,你我之间不必这样。”
西陵鱼垂下眼眸,眉眼间是明了的神色,这样的陆卓然,一定有问题。
良久,谁都没动,最后西陵鱼突然转了身,走进将他拥在怀里,坐在地毯上。
她靠着一个宽阔的胸怀,低着头,长睫微垂。
包包里的手机在安静的气氛中突兀的响起,西陵鱼一颤,先一步摸起床上的包包,眼睛扫过,毫不犹豫的呈抛物线划了个圈扔出,手机掉在地上,铃声戛然而止,覆上陆卓然的唇,闭上眼,抬起头,很用力的承受了他的力道。
七年前,很久远的事情。
陆卓然口口声声说,是西陵父夺走了属于陆卓然的母亲,一个和谐的家庭破裂。陆卓然从黑道迅速洗白,就是为了报仇。
陆卓然说,一报还一报没什么不公平的,西陵父做了孽,西陵鱼就要还情!可是这些年,西陵父官越升越高,地位越来越重。
他有报仇吗?
西陵鱼多多少少知道,陆卓然家族很庞大,娶西陵,陆卓然不见得有任何好处。西陵父官位增大没有帮到陆卓然。反而因为B市联姻关系,过于峥嵘,一帮官商联合起来,陆氏企业处于夹缝间,走的异常艰难。
七年来陆卓然一直使用的借口,七年后,西陵鱼把前前后后串起来在今晚想通了,她一个字也不信。
那么,西陵鱼只能得到一个答案,扪心自问,说实在的,当初刚嫁给陆卓然的时候,她并不是没有虚荣过,他话不多,气质沉稳,头脑睿智,精通几国语言。领了证后,学校自然不会再去。回家次数不多,但是却在当天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父亲换届成功。
坐在车上,民政局与回家有一段路途。陆卓然修长手指夹着一根烟,另一只开着车,西陵鱼话不多,却不得不表示感谢。
“陆卓然,你应该知道,跟你结婚,是我为父亲争取换届成功的筹码,所以这次官场大换血,谢谢你一臂之力,所以……对你,我还是有亏欠的,结婚后,我不会离开你,除非你先离开我!”
当时陆卓然的脸就嘲讽一笑,可是当着她的面,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爱情,有利益,是个很好的结婚理由。”
侧过头去,陆卓然看向车外。突然觉得很冷,今年的春来的很迟,寒冷料峭,风卷起春土,天际灰暗。
**
蓦地,西陵鱼板正他的脸,逼视着陆卓然深沉的眸子,午夜的城市中心霓虹闪耀,通过这酒楼高层的玻璃,抵上他们脸上。声音哑哑的:“陆卓然,你当年帮我父亲荣升高位时,我就亏欠了你。你折磨我,如果这是你报仇的方式,我自不会怨你。但是阿然,不要瞒着我做任何事,我怕有一天,我再也找不到你。”
他突然推开她,起身时有些站不稳。修长的腿走过卧室,仿佛沉重的带了点蹒跚。听见他抽出一支烟,抓起打火机时,啪啪打不着火。